第一章(4)(第2页)
“非去不可吗?”晨曦从外面映照着窗纸,仅穿着内衣的春花双臂环绕他的脖子,把脸偎依在他的胸前,嗓音潮潮的问。
今天是他和春花新婚之喜的第八天;此刻,在两对大红喜烛的辉映下,春花原本白皙的脸蛋犹自红扑扑的,彰显着一个新媳妇的娇羞和快乐。
他知道作为新婚丈夫,他不能这样陡急的离开家庭,留下新婚妻子一个人独守空房,何况还有饱经风霜的母亲和久病在床的奶奶;但是重任在肩,不能儿女情长,他深情的抚摩着春花柔光滑腻的脸,说:“我是共产党员,遇到急难必须冲锋在前,况且公社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公社的情况,早在婚前他就和春花说过多次:魏书记年龄偏大,身体健康状况不好,赵主任在战争年代受过腿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两人别说出力干活,就是平日在家工作也多有不便。所以带领民工出征陶岔的任务,便自然而然、责无旁贷的落到了他这个组织委员的肩上。
“我知道,公社宣传队排演的《修条水渠到bj》的节目我也看过。你干的是为首都人民、为伟大领袖毛主席引水供水的大事,我不拖你的后腿!”喜烛下面,春花脉脉含情的望着他说。
虽然如此,当他伸手拉开新房的门栓时,春花还是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蹭了又蹭。
那一刻,他带队前往工地的决心差点便动摇了……
他和春花并肩站在了堂屋东间奶奶的床前。他吞吞吐吐的告诉奶奶,他就要立刻动身去往工地带队修渠了;白发苍苍的奶奶一面狡猾的笑着,一面伸手示意他走到跟前,然后贴着他的耳根响亮的说:
“玉山,我的个乖孙,我不管你干什么去,反正你得把春花的地种好;明年过年前,说啥也得让我抱上重孙子!”
“奶奶!”春花满脸绯红的嗔声喊道。
奶奶仰头眯眼,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起来……
“国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母亲送他走出院门时候叮咛说道,“你只管放心的去,把国家的事情干好,不要牵挂家里!”
“妈,你也不要太累着了。地里的活实在忙不过来,就把玉海叫回来搭把手吧!”他点头答应着,手提挎包和母亲一道跨出了院门。
出了院门,他才发现春花没有跟着;转身看时,春花躲在门板后面,只把头伸出来,双眼恋恋不舍的望着他。
看到他回头寻觅的目光,春花难为情的说:“我不敢送你。我怕出门碰见村里的那些奶婶妯娌们,取笑我舍不得你,取笑我离不开男人;我更怕陪你一道走着走着,就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他宽厚的微微一笑,冲春花摆了摆手,然后尽量放慢脚步向前走去;尽管如此,母亲还是一路小跑着,方能刚好走在他的身侧。
母亲宁愿自己一路小跑,也不愿他放慢脚步,因为母亲老是爱说:“仰头的婆娘低头的汉,都是没出息的货。男娃家就该抬头挺胸,大步流星的走,那才像个男子汉的模样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