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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张玉山躺在窝棚铺上,再次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眼前反复闪现着白天时候的情景,内心感到十分后悔;他想要不是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不定这阵正美美的搂着春花睡觉哩,说不定奶奶明年就能快快活活的抱上重孙子哩!
“好吗?”新婚之夜,春花红润的脸颊,温软的肉体仿佛再现在了他的眼前;春花羞涩的话语,轻微的鼻息仿佛再响在了他的耳畔。
“好吗?”
“好吗?”
……
半夜两点时候,始终未能入眠的张玉山忽然低声喊叫梁明理道:“老叔,老叔,你还有酒吗?”
“酒?哪来的酒?”梁明理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说。
张玉山沉默两三秒钟,低声笑道:“老叔,你有酒的,我知道你有酒的。那天你和孙支书说陶岔街上有个老汉会酿红薯干酒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还知道你和孙支书每星期都要偷偷的去打一壶,回来后藏在窝铺下面,每晚睡前钻在被窝里抿上几口……”
“我们是在陶岔街上的供销社里打的,我们没说过老汉会酿红薯干酒的话,”梁明理一面吧咂着嘴翻了个身,一面把一个油漆剥落的行军壶递了过来,“我们是共产党员,党支部书记,怎能去干支持投机倒把的事情?”
张玉山没再继续揭破梁明理的老底,接过行军壶,拧开盖子狠狠的吞了一大口酒,然后重把行军壶递了过去。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张玉山仍旧未能入眠,喝过酒后他的思维反而更加活跃了,眼前不时浮出他和春花新婚之夜的种种细节,浑身既痒又热,难受得如同万只蚂蚁攒咬一般,最后只好再次低声喊道:“老叔,老叔,我想再喝你一口酒!”
“看不出你还是萤火虫的屁股,——有点量(亮)哩!”梁明理迷迷糊糊的说。
张玉山尴尬的笑着,道:“我确是萤火虫的屁股,——量(亮)不大!”
“你是萤火虫的屁股,——量(亮)在后头哩!”梁明理半梦半醒的嘟哝说道。
张玉山吧砸着嘴,说:“老叔,咱就别再你来我往的磨嘴皮子了。酒,快把你的酒壶递我再喝一口!”
梁明理这下清醒了,翻了个身摸出酒壶,低声说道:“张委员,这喝酒呀就得一次喝透墒,然后才能睡着。像你这样蚂蚱咂露珠似的喝,根本不顶用哩!”
“我知道我知道!”张玉山迫不及待的抓过行军壶,又狠狠的吞了两大口酒……
第二天一觉醒来,抬腕一看手表,已是八点时刻,梁明理、孙子正和众多民工早已起床去往食堂吃饭了;张玉山急忙翻身穿衣,钻出窝棚,撒开脚丫子就朝支前分队暂住的窝棚奔去。
支前分队暂住的窝棚屋内屋外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无。张玉山失魂落魄的站在窝棚门前,喃喃说道:“走了,春花走了,春花和她们一大清早就都走了!”
忽然,张玉山疾步奔上禹山最北的一座山头,尽管什么也没看见,但他还是双手卷筒放在嘴前对着西北方向大声喊道:“春花,我对不住你!春花,你别在心里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