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028章

被李爽骂了一通后, 侍淮铭在原地愣了会。

 昨天确实是他的生日,他好多年不曾过过生日,早都忘记了。

 珍珍是故意什么都没说, 一句话都没有解释。

 她不止没有解释,还故意说自己这几天都出去玩了, 把时间全花在了做头发买旗袍买高跟鞋这些并不寻常的事情上。

 回想片刻, 侍淮铭连忙转身去推上屋前的自行车。

 他推着自行车出学校, 上路后骑得飞快, 直奔火车站而去。

 骑到火车站在车棚里停下车,连忙跑进火车站去找人。

 他把站里站外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喊了很多声“珍珍”, 但都没有找到人。

 后来他又找到月台上的工作人员问了问。

 有一个工作人员告诉他,好像是看到了一个两眼通红的姑娘, 早就坐上火车走了。

 侍淮铭站到月台上,看着延伸出去的铁轨忍不住深深吸气。

 有火车冒着腾腾白烟鸣笛进站, 火车上下来很多人, 月台上热闹起来。

 侍淮铭在往来的人群中晃了一会神。

 他忽想起来当时珍珍来城里, 他在月台上看到她的场景。

 她那时围着红纱巾,站在人群当中左右张望, 脸上满是期待和紧张。

 心里堵得有些喘不上气。

 咬咬牙, 他简直想给自己两拳。

 ***

 下午半天的时间,侍淮铭更是心神不宁心不在焉了。

 整个下午上了什么课他都不知道, 傍晚下课后回到家里, 打开门面对少了一个人的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更是憋闷得厉害。

 他去到房间里坐下来, 没心情做任何事, 就靠着椅背仰着头发呆。

 写字桌上摆放着珍珍看过的书, 用过的作业本和铅笔,每不小心扫到一眼,心里的憋闷就不自觉加多一层。

 烦躁得要爆炸,连喘气都比平时艰难了很多。

 脑子里全都是珍珍的脸,和数不完的后悔歉疚,挥也挥不去。

 发一会呆,目光不经意间落下来,忽又看到桌子角落上放着一个纸包。

 那也不是他的东西,他伸手拿过纸包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双崭新的黑色布鞋。

 李爽中午的时候也说了,珍珍为了给他做鞋,每晚都熬到半夜。

 那么这双布鞋,自然就是珍珍给他做的那双了。

 他拿着鞋看一会,然后包起来放进抽屉里。

 在这屋里是待不住了,他深呼吸一口气起身,出门往训练场上去了一趟。

 在训练场上流了一晚上的汗。

 衣服透湿地回来,进洗手间洗了个澡。

 刚洗完澡出洗手间,门上忽响起敲门声。

 侍淮铭到门上去打开门,看到何硕站在外面,出声问:“什么事?”

 何硕说:“出来陪我抽根烟呗。”

 侍淮铭出来和何硕一起到外头。

 两人手里各夹了一根烟点燃,在月色下抽亮火星。

 何硕跟侍淮铭说:“李爽她孕期脾气暴躁,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侍淮铭轻轻弹弹手里的烟,“没事,她骂得对。”

 听着这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自省过了的。

 何硕看着侍淮铭,语气一换又问:“不是,我都迷糊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侍淮铭仰头看一眼天上的月亮,开口道:“烦。”

 何硕把烟送到嘴里吸一口,眯眼吐烟气,“嫌小棉花烦?”

 “不是。”侍淮铭低下头,“她又乖又懂事,脾气也好,有什么好烦的。”

 何硕咬着牙说话含糊:“那你他妈到底烦什么?小棉花脾气那么好,都能被你给气跑了,你也真是有能耐。”

 侍淮铭接着话回答:“烦我自己。”

 烦那些不受控的时刻,烦面对珍珍时翻腾起来的浓烈的欲望。

 何硕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屁话。

 他说:“我看你就是瞎矫情,没事找事瞎折腾。”

 侍淮铭默了片刻又说:“我不想我是因为有生理需求而跟她在一起的,我一直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对她不公平,也是对感情两个字的侮辱。”

 何硕转头看着他,“你和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每天一日三餐朝夕相对,是根冷木头都产生感情了,你对她还没有产生感情?没有感情你今天中午急成那样,一整天心不在焉都不知道在干什么,是装给我们看的?”

 侍淮铭看向何硕,嗓子堵住没再说出话来。

 何硕抽完最后一口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小棉花是你的老婆,不是你的学生你的妹妹,更不是你手下的兵。老婆不是用来训的,是用来疼的。”

 烟抽完了,何硕不打算继续站着了。

 他掐着烟头跟侍淮铭说最后一句话:“我得回家陪老婆了,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便回家去了,留了侍淮铭一个人在外面继续站着。

 侍淮铭手里的烟迎风燃尽了。

 他手指轻轻一弹,长长的烟灰瞬间散落,碎光闪灭在风里。

 ***

 夏日日照时间长,不过凌晨四点,天就开始亮起来了。

 珍珍抱着包裹坐在火车上,侧头靠在窗玻璃上,神情木然像个娃娃。

 听到火车到站提醒,她回过神来,忙背上包裹起身准备下车。

 火车进站停稳,她背着包裹小心下火车,落脚站到月台上,深深吸了口气。

 夏日清晨的空气,清新沁肺。

 珍珍没在月台上多留,吸完一口新鲜的空气便背着包裹出了火车站,直接往家回。

 她徒步往前走,遇上顺路的驴车就坐上一段。

 这样从火车站赶到家里,已经正晌午时分。

 走在坑洼的村道上,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小村落,珍珍心里五味杂陈。

 眼睛又忍不住变得湿润,她抬手擦一下,继续往村子里去。

 刚走到村头上就遇到了熟人红梅。

 红梅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敢出声打招呼:“哟,这是珍珍吧?”

 珍珍勉强冲她笑了一下,“嗯,是我。”

 红梅满脸惊讶,“哎呀,你要不答应我都不敢认,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珍珍笑一笑,继续往村里去,“也没什么变化,就是白了一些。”

 红梅说:“不止是白了,说不清哪变了,反正就是变了。”

 红梅跟着珍珍一起往村子里去。

 说着话又想到什么,盯着珍珍又问:“你怎么回来啦?你自己回来的吗?”

 珍珍嗯一声,“三哥哥忙,部队里不让回来。”

 红梅用扒皮一样的眼神看着珍珍,“那你怎么回来了呀?”

 珍珍说:“我想家了,所以回来看一看。”

 红梅不相信,笑着问:“是吗?”

 珍珍没有再回答。

 红梅紧跟在珍珍旁边,换了话又问:“大城市什么样啊?好玩吗?”

 珍珍步子加快了些,“嗯,有大商场有西餐厅,有很多东西,挺好玩的。”

 红梅步子也加快,“珍珍你命真好,我们怕是这辈子都去不了一次大城市,见都见不着这些东西。”

 珍珍走到家门口了,就没再和红梅说这些话。

 她停下步子看向红梅,“嫂子,我到家了,我先进去了。”

 珍珍也没客气让她一起进去坐坐,红梅就笑着说了句:“去吧,我也回家了。”

 她看着珍珍进院子,又伸头往院子里看上一会,然后才转身回家去。

 钟敏芬侍淮钟陈青梅和侍丹玲侍兴国正坐在屋里吃饭。

 钟敏芬夹了一筷子菜刚放到嘴里,忽听到灶房外传来一声“娘”。

 她往外面看出来看到珍珍,愣了一下忙放下筷子起身道:“是珍珍吗?”

 珍珍背着包裹进了厨房,湿着眼眶应声:“娘,是我回来了。”

 看到珍珍,侍淮钟陈青梅也站起来了。

 侍丹玲动作更是快,起身过来一把抱住珍珍,惊喜道:“三婶,你怎么回来啦?”

 珍珍想把眼泪咽回去但没用。

 她摸一下侍丹玲的头,湿着眼眶笑着说:“想你们啦,回来看看你们。”

 侍兴国伸头往外看了一眼,“三叔也回来了吗?”

 珍珍摇摇头,“你们三叔忙着呢。”

 刚看到珍珍的时候挺惊喜挺开心的,但这会觉得不对劲了。

 陈青梅和侍淮钟互看一眼,陈青梅又看着珍珍问:“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啊?”

 珍珍看向陈青梅点点头,还是弯着嘴角,“嗯,嫂子,我自己回来的。”

 钟敏芬哪有看不出来的。

 但她没有问什么,忙去灶台边拿碗盛饭,跟珍珍说:“先别站着说话了,把包裹放下洗洗手,先吃饭。”

 珍珍应一声去房里放包裹。

 去到房里放下包裹,她擦了擦眼睛又轻轻吸了吸鼻子,调整好了才出来。

 到外面洗手坐下来吃饭,也没说什么不开心的事。

 侍丹玲和侍兴国好奇大城市什么样,叽叽喳喳没完,倒也开心。

 珍珍给他们讲了很多大城市的事,然后跟他们说:“你们要好好读书,以后就可以去大城市上学了。”

 侍丹玲和侍兴国眼睛瞪大,“真的吗?”

 珍珍点头,“真的啊。”

 饭桌上侍丹玲和侍兴国跟珍珍说的话最多,钟敏芬陈青梅和侍淮钟没插上什么话。

 吃完饭收拾了锅碗以后,钟敏芬把珍珍拉去了她的房间里。

 陈青梅见状,也跟着一起去了钟敏芬的房间。

 到房间里坐下,钟敏芬不绕弯子,拉着珍珍直接就问:“跟娘说,怎么了?”

 听到钟敏芬这么问,珍珍没能控制住,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陈青梅忙拿手绢给她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