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乐章 爱告诉我(13):残梦终醒(八千,再次感谢白银大萌先兆者谔谔)(第2页)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舍勒对音乐的续写,说不定还能进一步削弱“红池”降临后的状态,增加收容成功的概率。

  此刻祭坛对典仪音乐的录入、对神秘特性的调和进度已经到了后期。

  其他人沉浸在秘仪中,旁边却是不知何时多站了一个人。

  他具有典型提欧来恩北方绅士的面孔与气质,身穿怀旧单宁色礼服,穿戴白手套与灰靴子,一头短而竖立的黑发,手持狭长锋锐的器源神“刀锋”残骸,一动不动平静等待。

  领袖波格来里奇亲自到场恭候。

  但是在祭坛外界,在指挥家燕尾服的胸口口袋里,有一团比录音器械光晕更明亮的、呈现着深奥紫色的光团在闪——那首第六乐章“爱告诉我”所造成的异质光芒太过强烈,从辉塔上方直接照入噩梦,在它的掩盖下连波格来里奇都没有察觉。

  那是范宁的手机!

  在登台演出之前,范宁只额外作了一个动作。

  他把手机的录音打开了。

  “呼呼呼呼呼呼......”

  音乐再过几个小节,突然四面八方虚化的暗红色背景,好像有了实质性的“加厚”,并剧烈不安地蠕动起来。

  “呵呵呵......‘红池’即将得见......”那一团颜料堆与紫色电弧交织的混乱光影中,“绯红儿小姐”再度发出神经质的笑声,“我必将被拾起、被拣选、被擢升,重新升得更高!......紫豆糕你这个蠢东西,你所做的一切没有意义,你所以为的争取与照拂没有意义!哪怕我放任这里的音乐持续到第十个乐章也没有任何意义!”

  琼听闻后发出全然无所谓地笑声:

  “与她无关,懂吗?主要是你一天到晚纠缠不休实在太烦......”

  “我就是想拖你下水!

  ”

  鲜血与电弧飞溅之间,琼抛出了一张染着浓重“推罗紫”的移涌路标,见证符是紫色钥匙状的模湖指代。

  正是那张当初在范宁配合下,于医院厅堂尝试留下的“裂解场”路标。

  她似乎是要借着与“绯红儿小姐”纠缠之际,直接将她一起拖入这处凶险的移涌秘境!

  “琼,你都已经把果实闹没了,别做傻事!”这一下范宁终于顾不得去观照自我,直接探出手臂大喝一声。

  “故地重游一圈而已,如果我没死,等你来救我。”

  “里面藏着我自己的私密移涌路标,你逃出去了有空去看看。”

  一只银光闪闪的长笛朝他抛飞了过来。

  范宁刚想咬牙说什么,这下只得先接住长笛,收入怀中。

  “居然是那儿?”

  下一刻,感应到路标位置的琼,身影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拖拽着后面的颜料团,直接冲向了原本礼台侧后方的一处位置。

  ——礼台已经分崩离析,那里是原本“欢宴兽”所在之处,这座庞然大物是坚持到最后一刻消散的事物,现在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能看出依稀的扭曲形状了。

  一大片粘稠的血浆覆盖了裂痕,然后似沸腾般地冒起了泡泡。

  “你这个疯子!”被琼发了狠拖拽住的“绯红儿小姐”惊怒交加。

  “这里不是什么南国,是鲜血的爱欲之梦,是愉悦者们的产床,是‘红池’的食道,你飘入不了任何其他的梦境,你们的每一份灵感与情绪都是在彰显出她的一种独特的胃口!”

  拖住颜料团的紫色流光,数次都撞在了血浆之上。

  双方又一下子僵持了起来。

  “紫豆糕姐姐......绕道偏右后方再往下......”突然露娜气若游丝地开口了。

  自从“失色者”觉醒后,她脑海中不知为何多了大量和“童母”有关的知识。

  作为当事人的琼,还有看着这一切的范宁均不明所以。

  范宁只知道“欢宴兽”是和圣伤教团有关的制琴家族所建造,但一时间想不通更深层次的关节。

  琼不敢耽误细问,直接朝着露娜所指区域,拖着颜料团一头朝“裂解场”坠了下去!

  血浆的阻碍绽开。

  紫色不见了。

  她知道范宁之后一定会去救自己,不用再去等着听什么许诺,也不用再去计算人情折算方式。

  双方不知道各救各多少次了。

  “攀升高处,不要朝下望!”

  少女最后一句拔高声调的提醒,让心神散乱的范宁浑身一震。

  那些“加厚后”蠕动起来的暗红色背景,以及似液非气、不可捉摸又粘连难避的雾气后方,似乎有万千颗复眼在凝视自己。

  瞥了这么一眼“红池”食道的范宁,还没进一步看清到底是什么模样,突然感觉全身麻麻痒痒,似乎有万千个微小的器官要生长而出。

  他当即撤掉视线,接续起音乐的灵感,并再度仰望高处。

  第三个更深更暗的低谷,走出。

  d大调的“爱之主题”在结束部重现。

  逐渐地,范宁看到了门扉尽头那轮金色的日耳,壮丽和雄辉的“烛”之灵知已经迟尺在望。

  上方各种质地透明圣洁,色泽闪闪发亮的“气泡”居然开始下沉。

  那是圣者伈佊以自身全部秘史之力为代价,所化成的南国极少一部分的“历史投影”,其中的光影有人、有景、有建筑、有花朵、还有画作、文字和乐谱。

  它们被制造出来后,依旧受着“红池”的侵染,似乎本能地往上竭力漂浮。

  但在第六乐章“爱告诉我”响起后,它们又自己漂了下来。

  那两位透明度已丢失近无,仅剩下一些无色光影凸起线条的小姑娘,在最后一刻想到了老师留下的小纸条。

  在缓缓掏出打开的时间里,她们跟着“历史投影”一起,被范宁的灵感丝线牵引至身旁。

  老师他居然是......

  难怪......原来......如此......

  讶异的露娜,和恍然的夜莺小姐。

  但她们觉得很困很困,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撑激烈的流淌了。

  范宁淌下一小滴眼泪,是微笑闭眼而致。

  “老师,不要难过了。”露娜说话轻得像羽毛落地。

  “这是我此生听过的最美的慢板乐章。”夜莺小姐的嗓音仍似山泉浣洗过的洁净。

  她的语气仍然带着笑意。

  “我早说过,我是过于幸运的女孩儿,如果幸运是有限的,应该早花光了才是。”

  “成为你的梦境,这很浪漫啊!”

  “醒来后看看能不能记得南国有位不存在的夜莺小姐,唱过你的很多首歌!”

  她们接连轻轻地做出拥抱的姿态。

  身影也融入到南国“历史投影”的气泡里,再也看不清楚。

  “不会,不会......”

  “你们并非不存在......”范宁浑身颤抖着在摇头,他在脑海里竭力搜寻着什么。

  一定还有什么该想通但未曾想通的事情。

  “神秘学基本原理告诉我,世界表象与世界意志共同构成真实的世界......”

  “移涌生物的特性告诉我,它们的眼里没有‘活着与死去’,只有‘被遗忘或铭记’......”

  “你们并不是我在北大陆所经历的折射替代品,也不是完全虚无主义上的幻梦,我所谓的梦见,与其说是梦见,不如说是在世界意志中的相遇,只是,由于梦境反映潜意识与超验的情绪,我的情绪让我更加‘定向’地与你们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

  那些南国历史投影的气泡,一个接一个地相触,相融,合二为一,合二为一......

  “不会,不会,你们一定也是真的!......”

  他突然发出自我怀疑又竭力作出自信语调的呐喊。

  “噗嗤——”“噗嗤——”

  令人恶寒的浆液翻涌声打断了范宁的沉思,那些原本“背景”处暗红色的增生质地上,突然血肉尽皆撕裂张开,整个空间四周都是密密麻麻张开的口器与卵鞘!

  那些口器并没有去吞食这其中的人,它们的目标先是空气中飘荡的正在相融的“气泡”。

  出于“池”的同源性,这位回归居屋的见证之主,同样需要进食这些南国的“历史投影”以稳固她的神力。

  转眼间,圣者伈佊拼命转化出的气泡,就被“红池”吞食了一小半!

  “录制进入尾声,就在此刻!”特巡厅一众人员陡然睁开眼睛。

  波格来里奇左手凌空在封闭的界面上划出数道切痕,两位巡视长操控着祭坛的枢纽位置,诵念起最后的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