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出征

政和二十四年,春末。

 沈攸一党在谢允贬谪、秦王闭门后,气焰愈发高涨。朝堂之上,立嫡之声甚嚣尘上,吏部几乎成了沈攸的一言堂,重要职位被其门生故旧迅速填补,秦王派系官员或被边缘化,或噤若寒蝉,朝堂格局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向楚王一边倒的倾斜。

 这种局面,却恰恰触动了御座之上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勤政殿内,齐越半倚在榻上,面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眼神却锐利如昔。案头堆积的奏折,十有八九都带着对楚王隐晦或露骨的赞誉,以及拐弯抹角催促立储的谏言。沈攸今日在廷议时,更是不动声色地将几位秦王派系的中坚官员调往了无关紧要的闲职。

 “咳咳……”齐越一阵轻咳,目光沉沉地扫过殿内垂手侍立的几位重臣,最终落在沈攸那张看似恭谨、实则掌控一切的脸上。

 “沈相,”齐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敲在每个人心头,“近来朝堂之上,似乎只剩下一种声音了?朕看着,倒像是楚王已入主东宫多年一般。”

 沈攸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躬身道,“陛下息怒。楚王殿下勤勉恭谨,众臣感佩,故而多有赞许,此乃陛下教导有方,亦是社稷之福。至于立储大事,臣等绝不敢妄言,一切但凭陛下圣心独断。”

 “圣心独断?”齐越冷笑一声,目光如寒冰扫过殿中诸人,“朕看你们倒是替朕断得差不多了!一个个急着表忠心、攀高枝,连朕还没闭眼,就急着要认新主子了?这朝堂,何时竟成了你们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之地!”

 “微臣不敢……”

 “微臣不敢啊!”

 这话的分量极重,殿内的群臣纷纷跪下请罪,冷汗涔涔。

 沈攸亦是深深俯首,“陛下言重了,臣等万死不敢有结党之心,陛下春秋鼎盛,臣等唯愿陛下龙体安康,永掌乾坤啊……”

 齐越冷笑两岁,却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朕乏了……”

 众人如蒙大赦,躬身退出,殿内只剩下皇帝与景安两个人。

 景安为齐越沏上一杯茶,轻声道,“陛下何必动气?沈相他们……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只是行事急切了些。”

 “急切?”齐越闭上眼,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倦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们这是想把朕架在火上烤,逼着朕就范。楚王再出色,这朝堂也不能只有一种声音,平衡……才是长久之道。”

 他心中那份对沈攸势力过度膨胀的忌惮和对秦王被过度打压的不安,在此刻达到了顶点。他需要打破这种失衡,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事件,给秦王一个重新站起来、甚至立下大功的机会,以此制衡沈攸和楚王。

 这朝廷不能成为沈攸的一言堂,否则他这个帝王又该放在何处?

 齐越突然有些后悔将谢允贬谪去永州了,没了他在朝堂,一时半会竟无人能够制衡住沈攸。

 恰在此时,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惊雷般送入宫中——

 渝州急报!刺史周显勾结当地豪强,煽动府兵,公然打出‘清君侧、诛奸佞’旗号造反!叛军已攻占州府及附近三县,裹挟流民,声势浩大,渝州危殆!

 这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朝野中炸开,渝州地处西南要冲,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翌日朝会,气氛凝重肃杀。

 齐越强撑着病体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尤其在沈攸和沉默的秦王脸上停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