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弑君(第2页)

 如同冰锥刺入心脏,齐琰的脚步微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但袖中的手指已瞬间冰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父皇……竟是要立三哥?

 这半年来自己的殚精竭虑、战战兢兢的侍奉,难道都抵不过三哥一场军功?父皇对自己表面的赞许,莫非只是安抚?巨大的失落、不甘和一丝被欺骗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如同过去数月一样,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齐越并未察觉儿子的异样,他此刻看着这个在他病榻前尽孝、处理政务日益老练的儿子,心中确实有欣慰,“琰儿来了,今日政务如何?”

 齐琰垂首,将几份奏章和处理意见一一禀报,条理清晰,言语得当。齐越听着,不时点头。

 “嗯,处置得宜。”齐越听完,脸上露出赞许之色,“琰儿,你这半年来,辅政监国,做得很好,心思缜密,处事沉稳,已能独当一面了。朕……很欣慰……”

 “儿臣惶恐,全赖父皇教导有方。”齐琰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只是低垂的眼睫掩盖了眸底深处的冰冷。

 “好,好啊……”齐越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这话落在刚刚经历过巨大心理冲击的齐琰耳中,却更像是一种无奈的安抚,甚至带着点虚伪的敲打,“你们兄弟二人,皆是朕的左膀右臂,国之栋梁。日后……定要兄友弟恭,同心协力,共保我大晟江山永固。”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必当与三哥和睦同心,不负父皇期望。”齐琰声音无比恭顺,心底却一片寒凉。

 他告退出来,走出勤政殿,殿外的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冰冷刺骨,却不及他心中的寒意万分之一。步履沉重地走在覆着薄雪的宫道上,思绪翻腾如沸,父皇那句“等老三回来就立太子”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忽的,他想起了那日与贺观的密谈,那个秘密……在他心头犹豫了很久……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几日后,晏清禾眼见皇帝的病越来越重,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自己怎么还没动手,齐越的病却愈发严重了呢……

 “把陛下近一个月的御膳档案,尤其是点心、羹汤、水果的记录,全部给本宫拿来。”

 晏清禾屏独自在灯下一页页、一行行地仔细翻阅,烛光跳跃,映照着她紧蹙的眉头和越来越冷的眼神。

 蟹粉羹……苦瓜酿肉……梨膏炖雪蛤……林林总总,触目惊心。

 贺观千叮万嘱必须禁绝的性寒之物,尤其是蟹贝类,竟频频出现在皇帝的饮食中。

 这绝非偶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久,贺观就被叫到了凤仪宫。

 “贺观!你告诉本宫,这是什么?”

 贺观看着散落在地的、被朱笔圈出的条目,心底大概有了着落,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爆出楚王的名号时,殿门外传来一个清朗平静的声音,

 “母后,不必为难贺太医了。”

 珠帘轻响,楚王齐琰缓缓步入殿内,他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只是来请安,而非踏入这剑拔弩张的旋涡中心。

 晏清禾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齐琰走到贺观身边,甚至伸手虚扶了一下太医,语气平和,“贺太医,这里没你的事了,先退下吧,本王与母后有话要说。”

 贺观遵命离开,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是你?”晏清禾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死死盯着齐琰,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自己倾注了全部心血和期望的儿子,“阿照……你告诉母后,这些……这些寒凉之物入陛下的口,是你授意的?”

 齐琰迎上母亲震惊、痛心、乃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润,眼神却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然。

 “是,母后。”他清晰地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为什么?”晏清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巨大的不解,“你就这样恨你的父皇,你恨不得……恨不得……”

 “要了他的命。”齐琰平静地接了下去,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而非弑父的滔天罪行,“我知道,母后,这一切,都是我让贺观做的。”

 晏清禾如遭雷击,她看着眼前这个俊朗温润、曾是她所有骄傲和希望的儿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陌生得让她心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