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秦南自乙人物小传(采访)(第3页)

现在他们十七岁。

由公众号:小柒的精神食粮 整理

半夜倪迅感到热,迷糊间又听到什么声音,睁开了眼。弟弟还是抱着他,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说什么,可他听不清。

某种感应令他忽然间清醒,本能地贴上倪迟的额头。

滚烫的体温吓了他一跳,倪迅下床去找退烧药,喂给他,又拿来体温计。一量更是心惊,竟然快40度。

“去医院吧……小迟,醒醒。”

可倪迟根本不配合,他已经烧糊涂了,死死抱住倪迅,拽着他像拽住了救命稻草。倪迅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把他扛起来,这才分开几年,怎么他好像比自己高了,也比他重了。

没办法,倪迟实在太过抵触,药效又迟迟不发作,他只能找来酒精棉片,替他物理降温。

“有点凉,小迟,忍一下。”他声音很柔,手上动作也一样,轻轻地擦拭弟弟的额头、侧颈,两臂内侧,还有大腿根——这都是他搜到的物理降温需要处理的部位。

擦过一遍后,倪迅贴上倪迟额头,似乎好了一些,可他不确定。于是又重新抽出新的:“再擦一遍试试……”

这次倪迟仿佛恢复了一点气力,抓住了他的手,但很快,阿迅就发现他并没有清醒,因为他钻进了他怀里,搂住了他的腰。而他拿着酒精湿巾的手,意外碰到了弟弟勃.起的隐私部位。

原本就迟钝的他,大脑在这时候更是停转了片刻,等再反应过来时,倪迟滚烫的面颊已经贴上他的脸,小狗一样蹭着。

小时候他们亲吻过无数次,脸颊,嘴唇,额头,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他们是世界上最最亲密的人。现在,倪迟仿佛变回小孩子,在闷热潮湿的棉被里,裹着汗,做着他们儿时司空见惯的亲密举动,那双被吉他弦磨出血泡的手在他的腰和后背胡乱地抚摸,掌心黏着汗。

倪迅懵了。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倪迟含混的声音里,辨认再辨认。

[阿迅。]

原来他在叫自己,不是哥哥。

他们被汗水黏在一起,变成暂时的连体婴,面对面,半昏迷半清醒,半推半就,蹭着,磨着,体温在扭动的肢体里被传导,阿迅没意识到,自己被染得通红,他的手被弟弟抓过去,被借用,掌心的摩擦从干涩变得湿润。他快要窒息了。

从饱涨到青筋暴起,到释放到神思抽离,这过程短暂又漫长,到最后阿迅抖着身子,模糊地听到呜咽声,他以为是弟弟,结果是他自己。镜像般的两幅皮囊汗津津地贴在一处,黏在一起。

酒精湿巾用完了,他没力气拿新的,伸手一摸,摸到了那块安抚巾。那是弟弟婴儿时的小衣服布料做的。

用安抚巾擦拭处理的时候,倪迅感觉脸火辣辣的疼。

好像被甩了一巴掌的人是他。

可怕的是,倪迟发烧的胡话还没说完。

[喜欢……喜欢哥哥。]

他不知如何面对,失眠一整晚,可第二天一早才发现,退烧醒来的倪迟什么都不记得。

那个滚烫、黏腻的夜晚浓缩成倪迅一个人的梦,然后萦绕占据了他后来的无数个夜晚。

他开始重新审视弟弟的眼神,他望向自己的笑容,意识到他放弃身边的朋友,花大量的时间和他见面,意识到他想牵手,想从背后抱住自己。

[你要做一个好哥哥。]

这句话像符咒一样出现,贴在他后背,令他胆寒,愧疚,不安。

当杨兮然找到他哭诉,甚至从垃圾桶找到了那封被销毁的情书。看着那些碎片,倪迅心惊肉跳,不断地小声念着“都是我的错”。

这甚至吓到了他的爱慕对象。

都是我的错。

站在倪迟面前,狠心“教育”了他,看他推着车离开时,他这样想。

站在黑暗的公园里,他也这样想。

低下头,盯着腕间的粉晶手串,他终于意识到这些玄学其实是无用的。他不应该听信同桌的话,买了射手座的所谓守护石。

[粉水晶可以修复人际关系,如果和你有关,可以你戴几天,然后再给你喜欢的人……]

那时候他都来不及打断对方的话。

不是喜欢的人。是弟弟。

[相信我,这个真的特别管用。]

骗人。

人是不能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

只有他自己主动求和才有用。

于是第二天,他独自坐车前往深圳,可因为心不在焉,又反应迟钝,下错了站,又没有合适的公交,等了好久才等来一辆出租车,对方却因为赶着交班,只能把他放在城郊。

在陌生的城市兜兜转转,太阳落山,天快黑了,倪迅才找到父亲和弟弟的新家。

可当他鼓起勇气敲门之后,开门的却是父亲的现任。

“小迟?他好像和朋友聚餐了。”

只得到一个不确切的地址,但倪迅还是去了。他不断地给倪迟打电话,可那头始终关机。等他下了车,到达那个阿姨口中的餐厅楼下时,正好遇到一群高中生年纪的人离开。

乌泱泱一大群人,闹着,笑着,充满活力。倪迅伸长脖子望去,在人群的最中心,看到了被簇拥着的弟弟。

他的确交了很多很多朋友,好多只手搭着他的肩,冲他说话、大笑,好像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这不就是他期望的吗?

倪迅慢半拍反应过来,试图追上去,嘴里喊着“小迟”,但这里太繁华,人群也太热闹,他的声音轻而易举就被淹没了。

可倪迟的声音却那么清晰。他笑得好开心,快乐得一目了然,仿佛昨晚那个伤心的男孩儿另有其人。

“下一趴去哪儿啊!”

“去KTV吧!小迟之前就说想去。”

他看见倪迟扭头揽住那个提议的男生肩膀,笑着,撒娇似的说:“这都记得?你对我真好,你是我哥!”

倪迅的脚步冻结在人行道上。

撕拉一声。他好像一张不太顽固的旧贴纸,被轻易地撕下来了。

弟弟的痛,他总是能万分清晰地感知到,毫无延迟,可现在,他能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模糊的痛楚,隔着毛玻璃,很沉闷。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忽然,眼前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女孩儿,看上去比他稍大点。

她自来熟地碰了碰他的肩。

“诶?小帅哥你没走啊!”

倪迅慢吞吞地抬眼,不说话。

对方笑了:“不是吧,这就不记得了?刚刚我不是还加了你微信吗?不记得啦。我还给你发了爱心呢,没收到吗?还是你平时太受欢迎,加的女孩儿太多了?”

那种模糊的痛感被划开一道口子,然后一层一层,慢慢地被剥开了。

“对不起。”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你……认错人了。”

原来当时的你,是这种感觉啊。

失魂落魄地游走在陌生的城市街头,倪迅像个失去本体的影子,脚步虚浮,没有支点。脑海中,妈妈的告诫在不断回响。后知后觉地,他感到痛苦,感到不舒服,于是蹲了下来。

啪嗒啪嗒,眼泪落在灰色的道路,洇开深色的圆。他的力气被抽干,追不上弟弟,只能拿出手机,再次尝试拨他的电话,可依旧是熟悉的提示音。

面对冷冰冰的语音,倪迅掏出口袋里的小瓶子,将那两颗早已分不清主人的乳牙攥在手心,对着电话哭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拿过来……给你看……”

“它没有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