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再会了,少年郎(上)(第2页)
这一闻倒是突然,徐平垂手而立,神色恭敬却没有半分谦卑。“回陛下,此战,微臣悟得三事。
其一,自然察势为先。
兵者,非逞勇之器,乃顺时应势之舟。当观天时之阴晴寒暑,度地利之险易广狭,审敌势之虚实劳逸,而后可动。逆势而进,譬如以卵击石,难成其功。
其二,当是抚士为本。
三军之众,非木石。当察其饥寒,恤其劳苦,赏罚必信,恩威并施。士卒亲附,则赴汤蹈火而不辞。若失其心,则上下离德,虽有良策,亦难推行。
其三,战者持重为要。
兵事诡谲,变幻莫测,不可轻举妄动。当静以观变,谋定而后发,寻机避其锐气,击其惰归。若因贪功冒进,轻启战端,必致首尾难顾,祸及全军。”
“嗯……”隆圣帝闻言微微颔首,随后走到案前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锦凳。“看得通透,却只明其一不明其二。”说罢,他端起案上凉茶抿了一口,目光也是愈发深邃。“察势、抚士、持重,乃为将者基本功架。然行军在外,尚有几处关窍藏于其后。
用兵者,通变破局。势非恒定,若固守初见之形,敌变而我不变,纵前期察势再明,无异于胶柱鼓瑟。
帝丘一战,宁毅守隘口,武敬山辨得己部粮草线长,率军奇袭以求先机。本以得势,又知韩忠主力不在,故而怠安。却不料宁毅反守为攻,出其不意,焚其粮草军械,以至人数优势尽丧。此非不察势,乃不善因势而变也。”说罢,隆圣帝也替徐平倒上一杯清茶。“帅者,所谓驭下有度。抚士固要,却不可过纵。
兵将若恃恩而骄,视军法为无物,虽亲附主帅,却难成阵列。
昔年,耶律洪阳率军南下,厚待部曲却失之宽纵。燕城一战,其亲信董城违令冒进,终致前锋大败。此亦非不抚士,乃未于恩威立住铁矩是也。”
“皇伯父圣明!日前薛刚冒进,被您伏击于大营,侄儿当全营之面杖责,亦是此意!”徐平抬手作揖,举杯缓缓饮下半盏。“此人终乃大梁旧部,又是新投麾下,非如此,自当诛之以儆效尤!”
“你能看透此处,却有成长!”说着,隆圣帝轻拂须髯,泛起若有若无的浅笑。“梁将投你麾下,便是生了叛主之先,无论缘由几何,终需多加防备。
譬如宇文萧,他在定平随韩忠驻军,可有按月一报?按季一禀?该敲打不可手软,该赏赐不可吝惜。”话到此处,他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所谓谋深虑远。持重,非畏战,更要算及战后。
你北上虎威,若仅顾一时避锐,却弃了粮道、丢了援路,纵保得一军无伤,亦陷全局于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