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皎皎,你也不想...(第2页)

 身后的电梯叮一声响起,江临琛从另一个长廊走过,上了电梯,玻璃电梯外,他望见被吊在半空中,在鸟笼当中弓着腰的温之皎。看不清楚什么,却能看见她紧紧攥着栏杆的,僵硬的身体。

 三楼正是导播室,也正是机械装置控制台。

 江临琛刚一进入,王家的人便道:“哟,你来——”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耐心,顾不得任何话术,抬起腿就对着来人踹了一脚,“你有几个胆子拦我?”

 他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冷凝至极,王家的人被踹得脸色苍白,丝毫不敢说话。江临琛径直往深处走。抬腿踹开控制室的门,里面的人有些懵,“怎么了?”

 江临琛道:“把笼子给我放下来。”

 控制的人愣了下,道:“放不了啊,这程序很复杂,不是说停就停的。”

 江临琛蹙

眉,“什么意思?”

 “程序设置好了的,改不了。”

 那人话音刚落,江临琛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是顾也的电话,他那边很有些吵闹,“顾家的航线前几天用过了,你现在派一道新的航线,这个机械装置是顾家前几年设计的。我现在派人接他们过来。”

 江临琛看了眼时间,道:“不,让对方直接给我电话。”

 顾也蹙眉,道:“你行吗?”

 “不难。”江临琛摘下了眼镜,好几秒,才又道:“比看着她吊在上面等飞机来简单。”

 顾也闻言,感觉气息从口腔,鼻间逸散,还有力气。

 他道:“好。”

 顾也拿出了另一台专门联系内部人员的手机,刚要拨打电话,便望见温随紧紧攥着一人的脖颈,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瓶酒。难不成是时候的算账?事后,也不该挑在这个时候。他眼神有些沉。

 他没说话,走过去,狭长的眼睛里只有冷意,“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温随望向他,脸上还是笑的,那笑却纤细得风一吹就要散掉似的。他低声道:“我让他现在派人送些东西过来,不然……我就把我掌握的东西流出去。”

 顾也走近了几步,却望见,那男人竟正是赵毅前。他这会儿鼻青脸肿,涕泪横流的,像是无法承受这么大的打击。他斜睨了一眼他。

 赵家是做轻工业的,户外器械,也包含氧气瓶。

 ……果然,他是个做事手脚下流的人。

 但有一场混乱也是好的。

 起码,温之皎被吊在上面“献舞”的事不会传出去,不会让她沾染莫名的议论。而且,也不该让她承受,承受那么多……视线。

 顾也抬手指了个方向,“那地方有应急装置。”

 温随望着赵毅前,低声道:“听到没有?被抓进去你爹也能保你出了。”

 他用冰冷的酒瓶贴了下他的脸,道:“听话。”

 顾也向来不喜欢温随这种做事黏黏糊糊的人,转身往外走,可却还是忍不住用食指背部敲了下额心。感觉耳边实在是过于安静了。

 那样一点事,她都歇斯底里的,如果现在,他也在那鸟笼之中,她还会那么安静的,握着栏杆吗?

 没能彻底斩断的思绪在到处蔓延。

 江临琛终于接到电话,操控着仪表盘,注视着屏幕上的代码。他的额头与鼻尖尽是汗水。二楼看台处,下属们警惕地包围着陆京择,可陆京择却已经握着栏杆,望着鸟笼。

 转三圈后,她的位置会离这里近一些,能跳过来的话,他应该能抓住她。

 陆京择听见心脏鼓动的声音,但他也不断地数着数。越是急切,越要冷静,他掐着时间,在那笼子即将过来的时候,他喊道:“温之皎,跳过来。”

 熟悉的声音一瞬传入温之皎的耳中。

 她从一些眩晕中回神,身体贴向栏杆,想要离那声音近一些。

 温之皎现在仍然还有些恍惚,好像不知道在哪里睡着了,醒来就在笼子里了。她还以为要被卖掉了,结果是吊着看人跳舞。一开始她还四处望着周围跳舞的演员,又低头望那些矮如蝼蚁的人,觉得很有些新鲜,也有些怕。

 可这笼子转来转去后,她就只剩下眩晕和疲惫了。

 当她顺着声音望过去时,却望见了陆京择,他贴着二楼的看台,伸着手,黑眸如墨。他冷淡的脸上满是笃定,“温之皎,跳过来。”

 温之皎看了看几米高的距离,一时间有些害怕,道:“我不敢。”

 陆京择道:“以前去人家果园偷摘的时候怎么不怕?”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刚刚见面也不是很愉快,但这样的话却并没有让他们尴尬。或者说,只有温之皎有些脸热,她瓮声瓮气道:“不一样,这里……好可怕,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说着说着,突然鼻子有些酸酸的。

 陆京择的眼神柔和起来,望着越来越近的笼子,低声道:“都一样,我接你。”

 温之皎吸了下鼻子,身子却往前蠕动了下,贴着笼子,手也握着栏杆。那门没有锁,她小心地推开,可顷刻间又望见几米的高度,还有哪些不断凝过来的视线。

 她的手抖了下。

 陆京择并不催促,他凝着她脸上的泪珠,话音冷淡,“没事,现在不敢,待会儿再转几圈。”

 温之皎:“……”

 她不要转圈

了!好想吐了!

 温之皎颤颤巍巍地扶着栏杆转起身,一阵阵头晕目眩,笼子挂在铁索上的声音嘎吱嘎吱,笼子也晃起来。她更为害怕,咧着嘴巴,忍不住一阵阵啜泣。

 脚软了,好可怕。

 怎么敢有人跳。

 但已经不容任何犹豫,因为此刻,温之皎已与陆京择快到达最近的距离了!温之皎闭上眼,正准备跳过去是,而陆京择也倾身。

 “咔哒——”

 “嘎拉——”

 机械骤然加快速度,温之皎惊恐起来,尚未跳过去,鸟笼便与陆京择擦过一大段距离!她惊慌站起来。

 操控室里,江临琛深呼一口气。

 快停转了,马上就能降落了。

 顾也额外找的搜救队此刻也陆陆续续进入宴会厅,他握着手机,紧张起来。

 温随此刻抱着一箱氧气瓶,慢吞吞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宴会厅外围,他脸上带着很淡的笑,又将一箱烟花放置好。

 鸟笼仍在嘎吱嘎吱转动,在突然的加速后,又慢悠悠地停下,似乎准备降落。

 可那降落仍然是缓慢的,忽高忽低的。

 温之皎此刻除却害怕后,还有些烦,被鸟笼之下,无数人看得很烦。她习惯了凝在她身上的视线,无论是喜欢的,讨厌的,愤恨的,爱慕的……可那些视线全然不是这种平静的。就好像,他们在纯粹的观赏,不会因她而产生任何影响。

 鸟笼的嘎吱嘎吱声越来越吵闹,在距离地面还有三米的时候。

 温之皎的精神有些崩溃了,她受不了了,好吵,好累,好想吐。笼子好冷,好硬,好逼仄。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没有声音。

 偏偏在这时,一道声音机械声自脑内响起。

 【发现任务目标:谢观鹤。】

 温之皎的眼睛被泪水糊成一团,她努力睁着眼,四处看了眼。四米的距离,实在不够她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但却够让她感到烦躁,因为他似乎就是她最厌烦的那种好像能绝对不受她影响的平静视线。

 “砰——”

 在温之皎精神崩溃时,巨大的爆炸声骤然袭来,几乎是炸裂一般的响开。一阵阵尖叫声袭来,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句,“起火了!”

 又或者是谁在喊,“有人开枪!”

 总而言之,爆炸的声音一阵又一阵,整个宴会场乱成一团。所谓的体面的,华丽的,衣香鬓影的宾客们像鸡鸭牛群一般慌乱散开,到处踩踏。

 在所有人群挨挤着往外跑的时候,五六个穿着正式的人在逆着人流往里面赶。陆京择下了楼,望见江临琛与顾也都在快步往里面走。

 他没有再回去,而是跟着撤退离开了。

 她要得救了。

 他要回去算账了。

 谢观鹤自然也感受到了人群的慌乱,他蹙着眉,却也跟着安保准备撤退。

 “轰隆”声不断,鸟笼悬在距离谢观鹤几步开外,三米高的地方。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谢观鹤,都是你害的!”

 那道声音鲜亮而活泼,让谢观鹤怔了几秒,回头望了一眼。

 可他不知道,这一回头,温之皎就找到了目标。她的背部紧紧贴着鸟笼,逆着光,望着回头的人。

 谢观鹤看不清逆着光的人的模样,只能望见,那层层叠叠的纱裙的主人,此刻从笼子里飞奔而出。她的卷发在空气中飞扬,每一根都镀上了光辉,裙摆随风飘扬,像摔落的一朵盛开的花。可她的动作,却像是从笼中硬生生冲出的,嘶吼的猫。

 三米高的剧烈,猫便扑到了谢观鹤身上,连周遭的安保都反应不过来。

 重物闷声到底,高亢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谢观鹤被硬生生压倒,腹部一阵剧痛,头“砰”地到底,被挤压的肺腑的血腥味翻涌溢出鼻腔与口。而头部的尖锐沉痛让他视线眩晕一秒,只能望见骑在他身上的人被安保拉着起身。后脑逐渐湿润,血液浸湿背部。

 温之皎的脸仍然模糊不清,只有她大吵大哭的声音。

 他咳嗽出来一声血,耳边是尖锐的鸣叫,很长或者很短的时间后,他被人搀扶起来。他努力平复疼痛与眩晕,可眼前仍是眩晕,失血的冷侵袭头脑,到脸,又到四肢。视线愈发模糊,最终昏暗下去,身体软下。漂亮的,红澄澄的,手上的流珠浸染了他的自己的血液,妖异至极。

 在彻底失去意识时,他听见她的哭声和喊话。

 “我好疼,我好疼,我哪里都疼,我要死了。我肯定受重伤了。”

 温之皎一面哭,一面和赶来的江临琛顾也大哭,他们将她夹在中心撤离人群。可她一点不安分,还是折腾着大哭,“我肯定要死了,我好崩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也道:“赶紧走,不然要被抓了。”

 温之皎立刻停了哭声,“什么?”

 江临琛道:“你把人砸得不轻,追究起来要出事。”

 温之皎:“……”

 她其实心里有点数,看对方血刺呼啦的,想着恶人先告状先显得比对方惨逃过一劫。但如今他们一点明真的可能会追究,她反而不想哭了。都这样了!还哭什么!

 她抿着唇,皱着脸,轻声道:“温随呢?”

 顾也道:“玩火去了。”

 温之皎茫然:“什么?”

 江临琛道:“放烟花。”

 温之皎:“……我都这样了他还玩烟花!怎么不叫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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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灼灯的登场,显然让现场的气氛更为窒息了起来。即便温之皎感觉温随,江临琛还有顾也都在笑,但不知为何,此刻就是充满了凝重的气息。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就是,这个时候似乎是脱身的时候。

 于是温之皎强行从江临琛与顾也之间起身,直直地看着薛灼灯,道:“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离开我?”

 温随回头看了眼薛灼灯,他站在自己身旁,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些困惑。温随笑道:“姐姐专门带你过来,还给你买了参加宴会的礼服,对你这么好,可你把她甩下来是什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下那笔消费怎么来的,皎皎。”

 江临琛的眉头蹙着,又转瞬露出了温润的笑意,也望着她,“皎皎,我给你的几张卡额度不够的话,和我说就可以,何苦欠顾总一个人情呢?”

 温之皎:“……”

 呃啊啊啊啊啊!

 那她手里那么多张卡,她怎么会管是谁送的啊!

 温之皎望了下穹顶,又

望了眼桌上的草莓,最后望手指甲。好几分钟,她才抬头,对着他们都看了一圈,话音有些茫然,“啊,你们说什么?刚刚突然走神了。”

 顾也:“……”

 江临琛:“……”

 温随笑道:“我叫人加个椅子,让他坐下吧。”

 他起身,可椅子拖动时,却直接撞到了薛灼灯膝盖。薛灼灯本来要解释,骤然间被撞碎了话音,踉跄半步扶住了膝盖。

 温随惊愕了地挑高眉头,立刻扶住薛灼的,手紧紧攥着薛灼的手臂,话音中有些慌乱,“啊你没事吧?没注意到你在后面?”

 薛灼灯本来就俯着身,被温随狠狠攥住了臂膀,一时间疼得面色苍白。他站起身,推拒着温随的手,“我,没事。松开。”

 温之皎眼尖,望见温随的手都快把人手臂掐凹了,道:“温随,你力气太大了,弄疼人家了。”

 温随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松开了手,眼神诚恳,“对不起啊,你早点说啊。”

 薛灼灯眼里有了些湿润,扶着手臂,面色苍白。

 温之皎起身,走到了薛灼灯身旁,道:“哇你怎么了?生病了?”

 她语气很有些殷切,期待他确实生病了,然后她能借口带他看病离开这里。

 薛灼灯垂着眼,还是扶着被掐过的地方手臂,没有说话,只是鼻尖有了些汗水。

 江临琛垂下视线,淡笑道:“顺手扶一把而已,再大力能有多大,皎皎你不用担心。”

 “看不出来,温随高高瘦瘦,劲儿不小啊,生生把人掐得弱不禁风了?”顾也靠着椅背,发丝垂落,昳丽的面容上笑意狡黠,“也不对啊,我记得你之前身体素质不错,喝了那两杯特别的酒都好好的呢。”

 温随低着脑袋,很有些愧疚,“都怪我,动手总是没轻没重的,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他又想扶薛灼灯。

 顾也嗤笑出声,“可以啊,见了医生就说你掐了他一把,把他掐残疾了。是吧?”

 温之皎茫然起来,“等一下薛灼灯你残疾了?”

 薛灼灯:“……不是,我——”

 他话没说完,便被江临琛打断,他表情有些严肃,眼神关怀,“虽然从医学角度上来说不可能,但从薛同学你的表现来看,应该是非常严重。不妨去看看医生吧,万一耽误了治疗呢?”

 薛灼灯:“……”

 他们都好阴阳怪气。

 他觉得有些事出现了问题,但这个问题他没办法解决。不过,现在,他有任务。他要把温之皎引到一个地方,所以他决定顺着他们的话来。

 薛灼灯望着温之皎,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声道:“我原来就要来这里做侍应生,我签了合同,拒绝不了你,所以来了就去换衣服了。”

 他又道:“我……确实有点不舒服,你陪我去看。”

 温之皎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反手握住薛灼灯的手,大声道:“听到没有,他不舒服,我要带他去医务室!”

 温随立刻伸手,道:“我带——”

 “不行,我不放心。”

 温之皎拍开温随的手,拽着薛灼灯就走。她本就是随口一说,但这句话,却让想说话的江临琛与顾也的眼神都沉了下。

 温之皎哪里管他们,拖着薛灼灯,快步撤离。

 走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松懈下来,甩开了薛灼的手,扇了扇风,“可算出来了,真要命。”

 薛灼灯被她甩开手,却又伸手捉她手腕。

 温之皎脸皱着,睁着圆眼望他,“你干嘛?不会真要我陪你去吧?”

 她扯了扯手腕,没扯出来,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摆动着,“你自己去,我要回家了,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好无聊。”

 谢观鹤还有搞砸宴会的任务她现在可半点没兴趣了,就觉得烦,有点像人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做错了那种烦。

 温之皎现在只想回家。

 可薛灼灯没能让她如意,只是拽着她的手腕,脑子里想着剧情。剧情里,他要带她离开,然后她正好被谢观鹤的人带走。

 他在心里打好了草稿,道:“危险,找个地方等着,我叫人接你。”

 温之皎觉得奇怪,道:“你才没有这么好心,你还在背后告状,衣服都是我给你买的,结果你进来就把我甩开了。”

 薛灼灯本不应该有什么波动,他没有感情,只是完成任务的ai而已。她的情绪与感受和他

没有关系,但他却还是回头看了眼温之皎。

 温之皎的嘴巴有些翘,眉头蹙着,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明明现在明艳娇气得像个小公主,但就是蔫蔫儿的,身上流光溢彩的红裙都少了几分色彩。

 薛灼灯的眼睛黑黢黢的,这可这时,他突然嗅到了她身上极淡的香味。玫瑰夹杂着很淡的果香,清新,他的眼睑突然抽动了下,感觉那玫瑰色的水雾铺天盖地落在了他的肌肤上,激起些颤栗。

 他又发现,自己居然想解释,即便言语未曾在脑中成型,可念头却已经催促着他解释。解释什么呢?又能怎么解释呢?毕竟……那些事就是他做的,并且也确实故意的。

 没有错,他不是好人,而且接下来他会更坏。

 他有这样的认知,他也会承受这样的后果。

 也许……他想的不是解释,而是说谎。

 薛灼灯感到困惑。

 为什么,他会想到说谎?

 明明在程序编码里,他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薛灼灯感觉些恍惚,他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臂,然后听到她急促的呼吸了下,还有些不耐的声音,“干什么!松开!”

 薛灼灯立刻松开了,松开时还能望见那一时用力时,在她白皙手臂上留下的苍白的清晰指痕。转瞬间,血色上涌,一点点抹去了那些痕迹。

 温之皎搓了搓手,正想骂他几句,却见薛灼灯又开始用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看她。阴郁好看的脸上并没表情,薄唇紧抿,好一会儿,他没有说话,又拽着她走。没几分钟,把她带到了一处自助餐台旁。

 他道:“等我。”

 薛灼灯说这话时,本应该很笃定的,这样才能让她相信他。可没有,他此刻的脸仍是苍白的,那总是直直看人或是低垂的眼睛,现在是颤动的。他身量高,肩宽,站在她面前时,阴影便能笼罩住她,按理是充满攻击性,令人防备的。

 可实际上,温之皎只能感觉出来他像一张纸似的,脆弱而无措。她行动总是先于念头,在弄清楚前,她的手便已经抬起,轻轻贴住了他的胸口,又抓住了他的衣服。

 仅仅一秒,薛灼灯便迅速蹑着脚后退了。他望着胸口,先望见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揪出的褶皱。如被她攥住的流水,一缕缕浪。

 温之皎道:“薛灼灯,你没资格让我等你呀,我想走,我可以自己走。”

 薛灼灯没有说话。

 温之皎笑起来,松开了手,脸上都有着愉悦,那愉悦挂在眉梢眼角,使得那略显蔫而颓的意味散去。也像是汲取了朝露后,饱满绽放。薛灼灯的眼珠如生锈的齿轮,即便神经努力操控它转动,可它偏偏散发着“咔啦咔啦”的声音,纹丝不动。

 他又望见自己的胸口,衬衫已经恢复平整,可她流下的褶皱影影绰绰,烙在胸口上。

 薛灼灯察觉到一切都有些不对,可他听见了她的声音,“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那你去找人送我回家吧。”

 这样一句话,预示着他这个任务的完成。他可以离开她了,离开这个像是能把一切事物声音全扭曲掉,好让自己成为永恒的主角的人。

 薛灼灯转身就走。

 他的下个任务是潜入到谢观鹤身旁,然后,找机会下药。

 薛灼灯走了几步,可又感觉胸口的地方怎么都很有些奇怪。他一面走,一面将自己的衣服胸口处抚平,也许是那些褶皱的原因。他摩挲着,一下下压着衬衣,最终却转头看温之皎。

 交响乐乐团仍在奏乐,此刻似乎正是高潮尾声,音符狂乱地冲击着人的耳膜。宾客大多已入座,灯光也从一开始的华丽明亮有了变化,小灯一盏盏暗下。

 薛灼灯的余光中望见漂亮的酒塔,水晶似的,将酒液震荡的波浪完美展现。暗红的桌旗,暗金的桌布,暗铜的烛台,暗而粉嫩的糕点。余光尽是暗,可远处的人却独享了某一盏灯似的,鲜亮而灼眼。

 眼塞了太多景物,而耳朵又有太多声音。

 很快的,有几个人走向了温之皎。

 他们应该是谢观鹤的人。

 第一项任务即将完成。

 薛灼灯怔想着,可一开始只是转头,现在他的脚却已摩擦着地板,带着身体转动了。他的脸抽动着,步履迈动,朝着他们走过去。

 想法仍在混沌,可身体却已在执行某种指令。

 走过去,阻止他们,把她带走。

 像是有某种声音在催促,轻柔的,急促的,压抑的。

 混杂在一切,薛灼灯已经要奔过去,可下一秒,背后却骤然传来一股力道狠狠箍住他的臂膀。紧接着,钝而沉的重击从背部踩踏过去,他整个人被狠狠摁在地上,连头发也被抓住,牵扯着头皮的尖锐和身体的钝痛让他的黑眸骤然有了一层水雾。

 薛灼灯有些茫然,头脑一阵眩晕昏疼,他用力挣扎,却被一人反剪双手压在地板上。紧接着,另一人的手不断搜刮着他的身体。

 他更用力挣扎,却只听到那人道:“没有可疑物品。”

 薛灼灯的脸贴着冰冷的地板,全然不解其中变故,但很快的,他听到一道低沉朗润的男声:

 “那真是奇怪了,先松开吧。”

 “是。”

 简短的交谈,薛灼灯头部的禁锢被松开,可身体仍被按着。他抬头,只见一道身影缓慢踱步到他身前,率先望见的是一双颀长的双腿,紧接着是清减的腰身,随后才是一张美如玉菩萨似的面容。

 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黑裤,外套是件极为宽松的黑色大衣,内里的尖领衬衫,金色竹影纹路从领口一路攀爬到袖口。愈发衬得他眉如远山,眼似寒星,低垂眼睛看人时,身上便很有些悲悯世人的意味。美是美的,可无端教人觉得寡淡而孤冷。

 ——是谢观鹤?

 薛灼灯抬着眼,不理解这一切。俯视谢观鹤时,便能清楚看见光落在谢观鹤脸上的浓稠阴影,更让他如墨一般透着阴冷了。

 谢观鹤的唇弯了弯,道:“谁派你来的?”

 谢观鹤又道:“跟着我这么久了,到底在密谋什么?”

 薛灼灯的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谢观鹤点点头,并不是很在意,语气随意地道:“押下去,我之后审。”

 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薛灼灯便被人狠狠钳制住,抓着站了起来。他第一反应,是再一次用力挣扎,转头,想要看温之皎的方向。可此时,温之皎已经不在那里了,应该是被带走了。

 答案像是饥肠辘辘时吞下的药片,空落落的落下,激起胃酸的浪潮。

 薛灼灯感觉眼睛有了些灼热,灼热又一路扩散到眼尾,脸颊,而耳朵旁。

 谢观鹤自然也看到了他这挣扎的动作,垂落的手摸了下红澄澄的流珠,他笑了下,道:“不,等下。”

 下属便停下动作,等着他的命令。

 谢观鹤轻声道:“带着他吧。”

 这人,似乎和温之皎目前有些关系。

 不如就……送到陆京择眼前吧。

 下属有些惊讶,可转瞬,又立刻点头。

 毕竟,谢观鹤与陆京择的位置,排在一起。

 偌大的看台屹立于宴会厅建筑的正中西,如同圆形的天井一般,抬头即可望见一片暗夜。周围的建筑高而密集,簇拥着中心的舞台,舞台周围便是a市的贵客。享受着庞大而漂亮的灯光,精美的餐食,连带着权财的景色。

 交响乐乐团仍在奏乐,音乐的浪潮四面八方涌向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