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非我所愿(第3页)
“噗呲”一声,是刃尖刺入血肉的声音。
鲜红的液体晕染。
“不要……杀他……”秋仲紧紧抓住范荣的一只胳膊,艰难地嘴唇张合,吐出颤抖的气声。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
“你疯了!”范荣眼看良机被挡下,甚至是完全错失,出现了与设想完全不同的走向,目眦欲裂。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机会,就这样被你彻底破坏了!
范荣下手毫不留情。
他即刻从秋仲的上腹抽出短刃,利落愤恨割喉,“碰”地将人一把推开。
赵昌听到提示,也惊起愕然,斜角退后两步,看着前面不远处阻拦的身影。
你在干什么?他想杀我?
你向我推荐他,带他进来,为什么现在又拦住他?
你是刺客?
你是为了什么才来接近我的?
短短一瞬,赵昌脑中膨胀炸开的想法多到他难以抓住丝毫。
事情发生得太快。
“咚”的,秋仲仰身坠倒在地,似乎想要伸手捂住涌血的脖颈与腹部,好像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受伤。
逐渐空泛的眼神仿佛没有纳入实物,又仿佛向上,聚焦在友人身上。
他想说话,但根本说不出话。总是带笑的眼睛看不出笑意了,全然是复杂悲伤的感情。
喷溅的血到处都是,眼前是一片红色,还在不断地流淌着。
赵昌不知为何视线扫过他,将秋仲最后的涣散生机收入眼底。
危机时刻,他被动拔高到极限的分辨能力瞬间就解析出那人想要传达的答案。
“我后悔了”?“你快走”?“对不起”?
……你这样看着我,是想对我说什么呢?是那些吗?
能够提问的人无法去提问,想要回答的人也无法再回答。
赵昌已经无心思索,他游离的思绪够多了。
从秋仲出声的那一刹那,他像是瞬间分出来两个自己,一个在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一个剥离在外高高在上审视全局。
生路在哪?生路在哪?
一阻一杀,留出的时间几乎只够让赵昌起身,并后退两步。
范荣利落解决障碍。
但他已然失去袭击的先手命中优势。
这种时候没法再考虑隐藏了,他大跨步,跨过横倒在地的秋仲,向着几步以内的主目标冲刺。
被提醒又如何,你没有兵器,还能跑得了不成?
漆案静置,灯火摇曳。
赵昌刚才斜退的两步恰好让他退到了——身后一盏宫灯的平行线。
他没有慌乱地逃窜。
而是在看着秋仲倒下的时候,留在原地调整发力的姿势。
这灯是一只回头梳理羽毛的铜制鹤鸟,安静祥和。金色的片羽,修长的肢体,眼珠镶嵌着温润的玉石。
正见短剑对着自己袭来,赵昌伸臂抓住鹤腿,把灯拔起,将它当作长剑,抑或是短戟、大锤。
下盘稳扎,传力由腰至臂,肌肉绷紧。
瞄准头颅,挥灯猛然一劈。
要打就打致命处。
“咚!”
鹤身从立地到凌空,被抡了那半圈,结结实实砸到了范荣头上。
范荣只觉眼前一晃,不知是疼的,还是被溅出的灯油烫的,脸色扭曲,差一点就能碰到人,硬是先被那长腿鹤灯砸倒在地。
宗室工匠的手艺兼具美观与实用,铜灯的质量硬度,当然也是按最顶尖的要求打造。
没带佩剑又如何,难不成身边还没有可用的东西吗?
范荣突然受击摔倒,他手中的短刃却还死死抓着,没有放手,脑中嗡嗡地响,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脚一阵不协调,又跌倒,只想着一个念头。
该死的,你做事这么灵活干什么?
赵昌没有手软的意思,向前进步,身体紧绷,继续用灯对着倒地的范荣狠狠砸下,专冲着脑袋去。
“咚。”
一下。
“咚。”
再一下。
确定范荣彻底失去意识,面目模糊,血迹斑驳。赵昌把灯扔下,鹤滚在原地晃一晃。他走近两步,弯腰,双脚一前一后屈膝半蹲,伸手夺走范荣手中的短剑。
直截刺入胸膛,剑刃锋利,“噗”地捅入心脏。
顺手一扭,将心搅烂。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
外面的卫卒听到里面先是一句高声阻止,便发觉诡异,还没想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又听见传来打砸的声音。他们本能地认为有问题,即便没有得到呼喊允许,焦急两息,决定直接冲进来。
“公子!”
“……我没事。”赵昌脸色沉沉,像冻住的寒霜,直起身,有些感知不到外界。
好像他这时才回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似的。
地上躺着两人,四处是猩红的血液,一滴滴从手中的短剑上落下。
他指尖微松。剑身坠落,与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又溅起几滴血珠。
关乎秦国存亡的事情……居然是想要我的命啊。哈哈,确实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