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第2页)
若沈隽意所言不虚,这张笼罩在京都上空的阴谋之网,已将触手伸及朝堂中枢。
"沈钦差但有差遣,本部必当鼎力相助。"他猛地按定桌案,苍老的指节泛白,"当年镇国公曾捐出私产加固九边城墙,这份忠勇若被污为贪腐,我辈武臣死后有何颜面去见边关先烈?"
沈隽意肃容拱手,腰间玉带钩碰撞出清越声响:"多谢李大人仗义执言。"
凌降曜立在一旁,看沈隽意从袖中取出羊皮地图铺展案上,墨笔圈注的户部银库与几处隐秘银号连成暗线,忽然意识到这场平反早已超越个案范畴。
眼前这人不仅要为故主洗冤,更要借这桩奇案撕开贪腐集团的黑幕。
"……你心中可有可疑之人?"
沈隽意握着狼毫的手顿在半空,砚台里的松烟墨正缓缓晕开:"目下尚无实证,但有三处疑窦如鲠在喉。"笔尖陡然落下,在宣纸上划出三道凌厉的墨痕——
"其一,赵怀德呈送都察院的账册为何缺了户部借据的附页?"
"其二,钱维新率京营兵丁拦截查案队伍时,怎会精准知晓我等行程?"
"其三,镇国公府被查抄前夜,养母密藏借据的暗格为何会被人先行撬动?"
每一道墨痕都似重锤敲在人心上。
凌降曜盯着那三个问题,忽然想起半月前在鸿胪寺撞见户部侍郎与秋家的某位幕僚密谈,当时只当是寻常应酬,此刻想来却疑云密布。
"下官推测,"沈隽意将狼毫重重顿在砚台里,墨汁飞溅上素白袖口,"真贪腐者早已知晓镇国公府持有借据,这些文书若公之于世,其鲸吞国库的罪证便会败露。故而抢先买通赵怀德,利用部分账目制造贪腐假象,再借查抄之名夺取借据,不想老国公生前早有防备。"
"那当务之急是?"李尚书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毕露。
沈隽意猛地掀开窗扇,夕阳将他的侧影镀成古铜色:"兵分三路——"
他屈指一一点算,每一声都带着金石之音。
"第一路,提审赵怀德与钱维新,着刑部用测谎仪与骨龄检测双重验证,务必撬开他们的嘴。
"第二路,密调户部近三年火票底册,核对银号流水与边关军饷实收数目,看中间亏空几何。"
"第三路,彻查大理寺近三月出入记录,从杂役到御史,凡接触过查案文书者皆需盘查。"
"好!"李尚书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铜镇纸都跳了起来,"本部即刻调拨人手协助查账,若有阻拦者,以通敌罪论处!"
凌降曜望着沈隽意眼中燃烧的决绝火光,心中不由一动。
沈隽意看着铺开的地图与叠放的借据,微微垂下了头。
窗外的夕阳正将屋舍的飞檐染成金红,檐角铁马在晚风中叮咚作响。
三日后,调查结果也呈现案上。
沈隽意将三路调查的结果摊在紫檀木案上,烛光下那些卷宗如山峦般波动。
“看这里。”他指着户部的账册,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二十万两银子确实是从镇国公府起飞的,但最终去向的却不是军饷,而是……”
李尚书凑近细看,只见朱笔批注写着:“转北境都司,备战东边水倭。”
“北境都司?”凌降曜眉头紧锁,“那不是秋家的势力范围吗?”
秋家,当朝东宫太后的娘家,东宫太后乃是当今的原配,天子又是其教养长大的,很是亲厚。
尤其是秋家父子,其父秋景明如今任职户部侍郎,掌管着朝廷的袋子。
沈隽意点头,又翻开另一卷宗:“更奇怪的是,李大人审问钱维新时,他死活不肯招供。直到刑部的人提到秋家,他的神色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
“恐惧。”沈隽意的眼眸中闪过寒光,“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绝非装出来的。”
他起身踱步,月白官服在烛影中飘动:“还有一个关键线索。赵怀德招供时说,有人许诺他事成之后安排北境的肥差。北境现在的都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