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晨光里的糖糕香

闹钟指针还没攀上设定的时刻,窗外的天刚从墨色里挣出些柔和的青灰,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带着凌晨特有的静谧。季洁是被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第一缕晨光闹醒的——那光线极细,却带着执拗的暖意,恰好落在她的眼尾。她睫毛颤了颤,眼皮掀开时,视线先被枕边人的轮廓温柔地接住。

是杨震睡得安稳的侧脸。他的睫毛不算长,却密得像春日刚抽芽的柳丝,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呼吸声很轻,带着点熟睡时特有的微沉,像晚风拂过湖面时,水面漾开的细密涟漪,规律得让人安心。季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他唇角无意识地抿了抿,像是梦到了什么顺心的事,连带着她的嘴角也跟着软下来。

她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身子,想把窗帘拉得更严实些,免得这渐强的光线扰了他。这些天他总加班,眼底的青黑像晕开的墨,藏都藏不住。季洁撑起胳膊,手肘刚抵在凉丝丝的床单上,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攥住了。那力道不重,带着点刚从梦里抽离的慵懒,却让她瞬间定住了动作。

“醒了?”杨震的声音裹着一层刚睡醒的沙哑,像被晨露打湿的砂纸,磨得人心里发痒。他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眼尾泛着点红,睫毛上像沾了细碎的光,嘴角却先牵起个浅浅的弧度,“不去买糖糕了?”

季洁被他抓了个正着,忍不住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被子传过去,引得他攥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这才几点,”抬抬手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屏幕上的数字亮着微弱的光——五点四十,“你倒比闹钟还灵。我怕你累,想让你多睡会儿。”

“说好了一起去的。”他松开手,手臂伸直了往头顶探,做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微的脆响,像初春冰面裂开的细缝,“再说了,去晚了真没了。上次王姐说,她六点去排队,都只买到最后两个,回来念叨了一整天。”

季洁想起王姐那惋惜的模样,忍不住又笑。王姐是楼下的邻居,退休后总爱拎着个布袋子在小区里转悠,哪家的包子铺换了馅料,哪家的水果摊进了新货,她都门儿清。上次在电梯里遇见,王姐还拉着她的手说:“小季啊,城南那家糖糕铺,可得赶早,去晚了别说热乎的,凉透的都未必有。”

两人不再说话,手脚麻利地起了床。卧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轻手轻脚的动静。季洁套上那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是去年杨震出差时给她带的,领口磨得有些软了,却带着洗不掉的阳光味。杨震在衣柜前站了会儿,挑了件深灰色的夹克,拉链拉到一半,又转身从抽屉里翻出两双厚袜子。“早上冷,”他把其中一双递过来,指尖触到她的手背,带着点凉意,“穿上。”

洗漱时,浴室镜子上蒙着层薄薄的水汽,是昨晚洗澡时没散尽的。两人凑在镜子前,都带着点惺忪的睡意,眼角眉梢却透着藏不住的轻快。季洁往脸上拍着爽肤水,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滑,她抬手抹了把,余光瞥见杨震正对着镜子认真地刮胡子。他握剃须刀的姿势很稳,刀片贴着下颌线慢慢游走,泡沫却不安分,沾了点在鼻尖上,像个偷喝了牛奶没擦嘴的孩子。

季洁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替他擦掉。指尖刚触到那片细腻的泡沫,他就顺势低下头,用刚刮干净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胡茬刚冒头,有点扎,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过,却带着让人心里发烫的暖意。季洁的脸颊瞬间热起来,推着他往外走:“赶紧的,再磨蹭太阳都晒屁股了。”

杨震低笑着躲开,把剃须刀冲干净放好,又从架子上拿下两人的毛巾。季洁的那条是浅粉色的,边角绣着朵小小的玉兰花,是她自己挑的;他的是深蓝色的,厚实得像块小毯子。他把粉色毛巾递到她手里,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掌心,两人都没说话,却听见彼此的心跳在安静的浴室里,比水流声还要清晰些。

出了单元门,清晨的街道还没完全醒透。空气里浮着层薄薄的雾,带着露水的清润,吸进肺里都是凉丝丝的甜。路边的梧桐树落了满地叶子,被早起的清洁工扫成一堆堆,踩上去"沙沙"响。早餐铺已经冒起了白汽,像童话里的小房子,油条在油锅里"滋啦"作响,金黄的油花溅起来,又落回滚烫的油里,香气顺着风飘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