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南乡子(第2页)

最令人动容的是个沉默的旗手。他手中龙骧战旗早已被十七支弩箭撕得褴褛,旗杆上钉着的断箭如同刺猬。

当一支床子弩巨箭呼啸而来时,他竟不闪不避,反将旗杆猛插进地,用胸膛抵住震颤的旗面。巨箭贯穿旗帜的刹那,蚕丝银线织就的腾龙图案与血肉一同炸开,但那杆残旗始终未倒,仍在箭风中猎猎作响。

终于,一名浑身是血的龙骧卫百夫长率先冲至敌阵前丈许之处,怒声嘶吼:“艹你娘!吃老子的轰天雷!”

但见他扬手掷出个黑黝黝的铁球,轰隆一声巨响,敌军阵中顿时血肉横飞。其余龙骧卫纷纷效仿,数十枚轰天雷落入敌阵,炸得吐蕃兵人仰马翻。

阿娅见时机已到,娇叱一声,飞身跃入敌阵。腰间长鞭如毒蛇出洞,卷住一名吐蕃将领的脖颈,稍一发力便将其甩出数丈之外。

双刀同时出鞘,但见寒光闪动,已有三人咽喉中刀倒地。她身形飘忽,在敌群中穿梭往来,所过之处血雨纷飞。

龙骧卫见主将如此悍勇,俱都精神大振,余下五百余人个个如猛虎下山,与敌军厮杀在一处。

一个断了右臂的士卒竟用牙咬住刀背,左手单刀劈翻两人;另一个腹部被划开的汉子,一手捂着流出的肠子,一手犹自挥刀砍杀。

正当龙骧卫与敌军陷入混战之际,阵右突然爆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只见一个被削去半片头骨的壮汉,竟用断裂的头骨卡住敌刀,反手将吐蕃兵的天灵盖连带头盔砸得凹陷下去。脑浆顺着他的额角滴落,他却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拖着裸露的脑髓继续扑向第二个敌人。

更骇人的是个腹部插着长矛的士卒。他非但不退,反而迎着矛杆猛冲三步,任凭铁矛从后背穿出。

在敌人惊愕的瞬间,他已抡起长刀砍向对方颅骨,随后竟将贯穿身体的矛杆抵在岩石上,暴喝一声自行折断,带着三尺长的断矛继续厮杀。每迈出一步,腹腔便喷溅出混合着粪血的浊物,却始终不曾倒下。

阵前有个被箭矢刺瞎双目的老兵,正凭听觉挥舞长刀。当敌箭射穿他膝弯时,他竟跪地狂笑,猛地将长刀插入土中,从腰间抽出最后两枚轰天雷。用牙吊着火折子,点燃引信后,他竟以自己为中心翻滚着撞入敌阵,在连绵的爆炸声中,残肢与吐蕃兵的哀嚎齐飞。

最凶悍的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他左腿自膝下尽碎,却将断肢插入马镫固定,反用胫骨锋利的断面当作武器。

每次策马冲撞,森白的骨茬便如镰刀般划开敌兵肚腹。当战马倒地时,他竟拖着碎骨淋漓的残肢爬行突进,生生用牙齿咬断了一名弩手的喉管。

月光下,战场中央立着个“人彘”般的身影。那是个被削去四肢的龙骧卫,正用躯干压着敌兵翻滚。他残肩断髋处的白骨反复砸击对方面门,直到两人头骨俱碎仍不分离。最后人们发现,他齿间深深嵌着敌兵的鼻骨,宛如地狱爬出的修罗。

吐蕃兵何曾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一时阵脚大乱。

阿娅鞭交左手,右手双刀翻飞,忽见敌阵中一员大将正在指挥。她清啸一声,三只银环蛇自袖中电射而出,直取那将咽喉。

那将倒也了得,弯刀疾劈,竟将三条毒蛇尽数斩断。不料蛇头余势未消,齐齐咬在他喉间。那将惨叫一声,面色瞬间变得紫黑,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主将既殁,敌军更乱。

阿娅环顾战场,见龙骧卫虽伤亡惨重,却已占据上风。她抬眼望向碌曲城头,不见绿色信号,心知城内尚未得手。正要指挥部众清剿残敌,忽听得远处马蹄声如雷震般响起。

月光下,但见又一支吐蕃骑兵奔驰而来,约有八百之众。

阿娅心中一沉,回首望去,龙骧卫能战者已不足四百,且人人带伤。

众军士见敌军援兵又至,都不由一怔。

先锋营校尉立于军前,忽然长笑一声,将染血的长刀在肘甲上一抹,朗声道:“兄弟们!龙骧卫先锋营的军号是什么来着?”

残存的龙骧卫齐声怒吼:“龙腾万里,卫战无双!”

“龙腾万里,卫战无双!”

“龙腾万里,卫战无双!”

连呼三声,声震四野。

虽只四百人,气势却胜过千军万马。

阿娅被这豪气感染,亦纵声长笑:“兄弟们!今日就让这吐蕃蛮子看看咱们龙骧卫的厉害,凯旋后姐姐给你们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