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关注,自此只增不减

巨蟒冰冷的竖瞳锁定了下方重伤的白子画,暗金色的光芒在它眼中剧烈翻腾,沉怒的气息让整个长留山都为之颤抖。

 

就在摩严与笙萧默凝聚毕生修为,准备迎接玉石俱焚的最后一击时,那山峦般庞大的头颅却猛地停滞了。

 

熔岩般的赤红光芒在巨蟒暗金竖瞳深处剧烈地明灭,如同两座濒临爆发的火山在竭力压制着毁灭的岩浆。它庞大的身躯紧绷着,覆盖着殿宇的鳞片发出沉闷如雷的低鸣,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无形的撕扯。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凝固。落十一等弟子面无人色,连呼吸都停滞了,只觉那巨大的阴影随时会倾覆下来,将一切碾为齑粉。

 

白子画倚在冰冷的蟠龙石柱上,胸前刺目的猩红已经停止流出了,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沉静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迎向那双俯瞰着尘世的巨大蛇瞳。

 

在那片翻涌着暴戾与疯狂的暗金熔岩深处,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短暂的茫然、困惑、甚至……一丝被触及底线的委屈?

 

这念头荒谬绝伦,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心头漾开无法言喻的涟漪。

 

“嘶……”一声低沉悠长的嘶鸣,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从巨蟒喉间滚落,不再是震天撼地的怒吼,更像是某种古老生灵沉重的叹息。

 

那锁定三尊的、几乎冻结灵魂的杀意,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覆盖着殿宇的庞大身躯,开始极其缓慢地放松、盘踞。巨大的头颅,带着那道刺目的焦痕,重新垂落,最终搁回了被它盘踞已久的殿顶。

 

那双竖瞳中的赤红渐渐褪去,只余下那沉重如山的呼吸声,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威压余韵。

 

长留殿前,死里逃生的数千弟子,竟无一人敢发出声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混合着对那恐怖存在的无尽敬畏,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摩严握着浮沉珠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看着重伤的师弟,又望向殿顶那重新陷入沉睡的庞然大物,脸上交织着后怕、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绝对力量碾压后的无力与茫然。

 

最终,所有情绪化作一声沉重的闷哼,他收起神器,拂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僵硬,再无半分平日的刚硬决断。

 

“都散了!今日之事,若有半字泄露,门规处置!”笙萧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强作镇定地驱散了噤若寒蝉的弟子。

 

他快步回到白子画身边,小心地避开他胸前的伤处,将他搀扶起来,“二师兄,忍着点。”

 

精纯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白子画体内,暂时压制着翻腾的气血和碎裂的痛楚。

 

伤口会自己愈合,但痛感是实实在在的。白子画起身时只觉五脏六腑都在闷痛。

 

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殿顶那巨大的轮廓上,直至被笙萧默搀扶着,御风飞离那片令人窒息的阴影。

 

绝情殿清冷依旧。

 

笙萧默本想亲自处理白子画胸前的伤口,被他抬手拦下了,“不必理会,已经愈合了。”

 

“伤及肺腑,肋骨断了三根,这要不是神谕在身,你少说得躺个把月。”笙萧默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语气带着少有的凝重,“大师兄那一击含怒而发,你又全无防备地硬接,再加上那巨蟒吐息的冲击……二师兄,你这次太冒险了!”

 

白子画靠坐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如雪,唇上毫无血色,唯有一双眼眸,沉静得如同深潭古井,映着窗外疏朗的月色。

 

他微微摇头,声音因疼痛而有些低哑:“它若真全力施为,大师兄必死无疑。”

 

笙萧默一噎,想起那毁天灭地的暗金吐息,心头也是一寒。

 

他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它最后为何又停下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是被你的举动感化了?”

 

感化?白子画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近乎自嘲。那巨兽眼中最后翻腾的,是挣扎,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内在冲突。绝非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