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灼灼桃红(第3页)

 

那雾气深处,人影幢幢,狞笑的脸孔是摩严、是霓漫天、他们扭曲着,伸出手,要再次从他怀中夺走那抹纤细的身影。

 

“滚开!”白子画低吼一声,仙力向前狠狠一撕,凌厉的劲风扫过,将妆台上一只素白瓷瓶击得粉碎。

 

瓷片飞溅。幻象被劲风搅动,却又瞬间在更浓的桃红雾气中重新凝聚,更加狰狞地扑来。他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颅内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颈侧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麻痒。

 

更可怕的是身体深处那股无法抑制的燥热,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岩浆,在他四肢百骸间疯狂奔涌、冲撞,寻找着宣泄的出口。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血液在血管里沸腾咆哮,叫嚣着占有、掠夺、将那抹刻入灵魂的冰凉彻底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知道那是什么。而这火焰唯一的解药,此刻正藏在这间屋子的阴影深处。

 

“小骨……”嘶哑破碎的呼唤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滚烫的血腥气。他猛地甩头,试图驱散那些纠缠不休的桃红幻影,赤红的双眸穿透迷障,死死锁定了妆台旁那片最浓重的阴影角落。

 

那里,盘踞着一团无声无息的暗紫。微弱的气息带着惊惶、痛苦,还有一丝迷茫戒备。

 

他的小骨……

 

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混合着锥心刺骨的疼惜,瞬间压倒了所有幻象带来的暴戾。白子画用尽全身力气,如同一个跋涉了千山万水的旅人,朝着那片阴影,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去。

 

每靠近一步,颈侧的毒痕灼痛便加剧一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他的血肉,注入更多令人疯狂的麻痒与燥热。骨头在发出呻吟,经脉被那无形的压力寸寸碾磨,眼前阵阵发黑。

 

“呃……”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单膝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沧澜玉上。汗水早已浸透雪白的中衣,紧贴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

 

他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前方那片阴影,里面翻涌着几乎要焚烧一切的火焰和一丝令人心碎的哀求。

 

“小骨别怕……”他喘息着,声音如同砂砾摩擦,“师父在……”

 

阴影中,那双熔金的竖瞳倏然睁开,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竖瞳里倒映着白子画此刻狼狈而充满侵略性的姿态。

 

蛇信无声地探出,飞快地吞吐了一下空气,捕捉到那浓郁得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与情欲的桃香气息。小小的蛇躯在黑暗中绷得更紧了,覆盖着暗紫鳞片的肌肉线条微微隆起,发出极其轻微的“咯吱”摩擦声。

 

白子画试图再靠近。手臂刚刚抬起,一股强烈的酥麻感猛地从颈侧毒痕处炸开,如同千万道细微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他浑身剧震,凝聚的力量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彻底瘫软在地板上。

 

眼前一片混乱的桃红,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和自己粗重的喘息。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徒劳地侧过头,将脸颊贴在冰凉的地板上,贪婪地汲取那一点微弱的凉意,试图浇灭体内熊熊燃烧的烈火。

 

“小骨……”破碎的呼唤一声接着一声,带着绝望的执念,在寂静的旧屋中回荡,像敲打在空寂山谷里的孤钟,一声声,全是无法填补的虚空与痛楚。“回来……求你……回来……”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无声的僵持中缓慢流逝。窗外的日光渐渐西斜,由炽烈的白转为暖金的橙红,最终被深沉的靛蓝吞噬。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透过高窗的雕花,流淌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斑驳而寂静的光影。

 

白子画的神智在剧毒与欲望的反复煎熬下,早已模糊不清。他蜷缩在地板上,身体时而因燥热而痉挛,时而因深入骨髓的寒冷而颤抖。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呢喃,破碎的音节在唇齿间滚过,反反复复,唯有“小骨”二字清晰得如同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