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布置和迎接

第二天侯爵府的老管家福伯就抖开了那张皱巴巴的清单——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列着年节筹备的事项，边角还沾着去年守岁时溅上的酱油渍。

他眯着老花眼念道：&#34；正厅挂红绸六匹、后院梅林扎彩灯十二盏、厨房备三牲祭礼......&#34；念到一半突然卡壳，武明堂的媳妇翠娘一把抢过清单：&#34；福伯您歇着，这事儿交给我！&#34；

武明堂夫妇听说叶家要一大家子过来，就赶紧过来帮忙布置了。

她腰间别着把新式剪刀，据说能剪透三层厚棉布，昨儿个刚从安溪工厂领了年赏。

不到半日，侯爵府就变了模样。街坊们扛着梯子来挂灯笼，西市的王掌柜亲自送来十匹朱红杭绸，非说是给叶大人&#34；试用新货&#34；；

卖糖瓜的老刘头蹲在厨房熬麦芽糖，顺手教丫鬟们怎么拉出琥珀色的糖丝；连慈幼院的跛脚小姑娘都领着伙伴们来帮忙，小手灵巧地折着红纸窗花，每个窗花角上都藏着个小小的&#34；安&#34；字。

武明堂和李天宝满头大汗地搬着鎏金香炉，忽然撞见自家媳妇正指挥杂役往房梁上挂大蒜串，顿时瞪圆了眼：&#34；这、这是作甚？&#34；

翠娘笑着说道：&#34；老夫人最信这个，说是驱邪！&#34；

话音未落，后院传来&#34；扑通&#34；一声巨响——几个半大小子偷搬叶明设计的折叠梯去摘梅枝，结果梯子收拢时把他们全卡在了树杈上。

最热闹的还属厨房。安阳河边的渔户送来三尾活蹦乱跳的鲤鱼，鳞片上还带着冰碴；城南屠户献上半扇黑山羊肉，说是用新式冷藏法存的，半点不腥膻；

就连平日抠门的米铺赵老板都扛来两袋雪白的糯米，非说是请侯爷&#34；品鉴新碾的米&#34；。

厨娘们围着铁皮灶台忙得团团转，忽然发现灶眼里的火苗比往年旺了三成——原来府里悄悄换上了安阳煤矿的新式蜂窝煤。

午后雪停时，春妮带着蒙学馆的孩子们来送年礼。二十几个小萝卜头捧着算盘形状的糕饼，在庭院里排成&#34；五谷丰登&#34；的字样。

缺门牙的那个小胖子突然举手：&#34；先生！我们给侯爷编了首歌！&#34；

清脆的童声立刻炸开了锅：&#34；九九表里说丰年，听取算盘声一片......&#34；

叶明倚着廊柱笑，忽然瞥见墙角蹲着个熟悉的身影——爆竹刘正鬼鬼祟祟往梅树根埋什么东西，走近了才发现是捆改良版的&#34；哑炮&#34；，捻子上还系着张字条：&#34；侯爷恕罪，这是只会喷花不炸响的&#34；。

暮色渐浓时，整座侯爵府已经浸在暖融融的光晕里。屋檐下的冰棱被红绸映成珊瑚色，厨房飘出的蒸汽在窗棂上凝成细密的水珠。

叶明站在大门前，看着街坊们说说笑笑地往家走，有人怀里抱着侯府回赠的年糕，有人帽子里塞着新印的春联。卖糖人的老吴头临走前突然转身，颤巍巍地作了个揖：&#34；侯爷，咱们安阳城......好久没这么热闹啦。&#34；

这句话飘进府里时，翠娘正往最后一盏灯笼里添油。那灯罩是琉璃厂新烧的，透亮得能看清灯芯上每道纹路。

她踮脚挂灯的动作忽然顿了顿——灯影摇曳间，仿佛看见多年前那个冷清的衙门，如今终于有了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