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6章 封门东岭(41)(第2页)
“这不是普通的陪葬品......”王瘸子的声音被丝线摩擦空气的沙沙声切割得支离破碎,他腰间的糯米袋不知何时破了个洞,雪白的糯米粒落地瞬间就变成焦炭。李长河的手臂上,被帛书符文侵入的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紫黑色,那些符文像是受到召唤,顺着血脉朝着心脏部位蠕动。
丝线突然暴起,如灵蛇般缠向两人。李长河挥起工兵铲劈砍,刀锋却陷入丝线中难以拔出,仿佛切开的不是实体,而是粘稠的沥青。千钧一发之际,他瞥见玉台侧面刻着的半行小字——“以魂饲魄,方解其缚”。来不及细想,他猛地咬破舌尖,将一口混着碎牙的鲜血喷向青铜人像。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接触到鲜血的丝线瞬间蜷缩回宝石,青铜人像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森白的獠牙。玉台下方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从沟壑深处升起一座八角形祭坛,祭坛中央摆放着一具水晶棺。棺内的干尸身着金丝龙袍,胸口赫然嵌着那面青铜古镜,镜面血垢已全部褪去,清晰映出李长河扭曲变形的脸。
“完了......这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阵!”王瘸子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冷汗浸透了衣衫。他从背包里掏出三枚铜钱,按照三才方位掷出,铜钱却全部立在地上,“三奇反位,大凶之兆!墓主的魂魄已经盯上你了!”
水晶棺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干尸缓缓坐起。它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弹性,灰白的长发变得乌黑油亮。当它睁开双眼时,李长河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那双眼睛竟是两个空洞的血窟窿,不断渗出黑色的黏液。
干尸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声带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血脉......契合的血脉......”它的手指暴涨三寸,指甲变成青黑色的利爪,轻轻一挥,祭坛周围的空气竟被撕开一道口子。李长河感觉有股力量在拉扯自己的魂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拽进青铜古镜。
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想起进入墓道前那个灰布长衫老头塞给他的东西。颤抖着摸向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物件。展开油纸,里面竟是半块刻着饕餮纹的玉珏,玉珏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朱砂。当玉珏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整个墓室剧烈震动,祭坛上的八卦图亮起刺目的金光。
“这是......镇魂珏!”王瘸子的声音里带着狂喜,“传闻中能镇压九幽邪魂的至宝!快,把玉珏嵌入古镜!”李长河强忍着魂魄被撕扯的剧痛,冲向水晶棺。干尸似乎察觉到危险,利爪破空而来,在他肩头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玉珏刚接触青铜古镜,镜面就泛起水波状的涟漪。无数道锁链从镜中飞出,缠住干尸的四肢。干尸发出震天的怒吼,整个墓室开始崩塌。李长河看见甬道方向涌来密密麻麻的鳞片干尸,它们的腹部裂开,成千上万只尸蟞王倾泻而出。
“往祭坛下面跑!”王瘸子发现祭坛一角的暗格,里面摆放着一卷羊皮地图。他迅速展开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一条蜿蜒的逃生路线,“这墓有三层,最底层是排水道!”两人跳下祭坛,沿着狭窄的密道狂奔。身后传来干尸的怒吼和尸蟞群的嗡鸣,脚下的地面不断有裂缝蔓延,不时有青铜箭矢从墙缝中射出。
密道尽头是一扇刻满水波纹的石门。李长河将剩余的鲜血抹在石门缝隙,玉珏也发出共鸣般的震颤。石门缓缓开启,一股腥腐的气味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布满青苔的排水渠,渠水呈墨绿色,表面漂浮着不知年代的骸骨。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渠壁上镶嵌着数十具被制成木乃伊的童尸,他们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刻满符咒的陶片。
“别碰水!”王瘸子拽住正要踏入水渠的李长河,用洛阳铲挑起一具童尸。童尸身上的布条腐烂后,露出胸口刺青——竟是与青铜古镜上相同的符咒。就在这时,渠水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条手臂粗的食人鱼翻涌而出,它们的鳞片呈诡异的紫黑色,口中长满倒钩状的尖牙。
两人被迫退回密道,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鳞片干尸堵死。干尸们整齐排列,组成一面移动的肉墙,缓缓向他们逼近。李长河的视线开始模糊,玉珏的力量正在耗尽,体内的符文疯狂肆虐。恍惚间,他看见童尸们的陶片纷纷掉落,嘴里发出孩童的嬉笑,而在食人鱼群中,浮现出那个灰布长衫老头的脸,他正对着自己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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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玉珏的光芒越来越弱,符文在血管里灼烧得他眼前阵阵发黑。童尸们空洞的眼窝里突然渗出绿色黏液,陶片落地的脆响中,所有木乃伊竟齐刷刷转头,面向他们发出尖利的童声:“哥哥姐姐,陪我们玩呀......”
王瘸子的手突然颤抖起来,洛阳铲“当啷”掉在地上。他盯着某具童尸脖颈处的胎记,瞳孔猛地收缩:“这、这孩子......和我夭折的侄子长得一模一样!”话音未落,童尸们的四肢突然扭曲着伸长,藤蔓般的手臂缠住两人脚踝。李长河感觉皮肤传来刺骨的寒意,低头惊见脚踝迅速爬满青灰色尸斑。
渠水的沸腾声中,食人鱼群突然跃出水面,组成一道紫黑色的肉墙。鱼群中央,灰布长衫老头的虚影若隐若现,他袖中滑落出半块玉珏,与李长河手中的残片遥相呼应。“你以为镇魂珏是用来镇邪的?”老头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音,“它本就是打开‘往生门’的钥匙!”
墓室的震动愈发剧烈,祭坛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李长河回头望去,只见干尸冲破锁链,青铜古镜悬浮在空中,镜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无数道黑雾从裂缝中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张巨大的鬼脸,正是棺椁中怪物的模样。“把玉珏交出来!”鬼脸的声音震得两人耳膜生疼,“让我借你的肉身,重临人间!”
王瘸子突然挣脱童尸的束缚,抢过李长河手中的玉珏。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清明,将两块残片用力拼接。玉珏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童尸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绿色的雾气消散在空中。食人鱼群被光芒灼烧,纷纷沉入渠底,水面浮起密密麻麻的焦黑尸体。
“我明白了!”王瘸子将完整的玉珏按在排水渠壁的凹槽里,石壁上浮现出古老的星图,“这墓根本不是用来下葬,而是镇压‘往生门’的封印!墓主本是守护人,却被门内的邪祟侵蚀,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星图中央,一道金色的光束射向天花板,在密道顶端炸开一个洞口。
李长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王瘸子拽着爬上洞口。上方是一间堆满经卷的密室,墙壁上画满了镇魔符咒。墙角的蒲团上,端坐着一具身着道袍的干尸,手中握着一本残破的《镇魔策》。干尸怀中,滚落出一张泛黄的字条,上面用血写着:“若见持珏人,速毁往生门!”
“来不及了!”王瘸子突然指向地面。排水渠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黑雾顺着密道喷涌而上。李长河翻开《镇魔策》,书页间夹着的符咒突然自动燃烧,在他眼前浮现出一段记忆——千年前,一群道士为封印从“往生门”逃出的邪祟,以自身为祭品建造此墓。随着时间推移,封印逐渐松动,墓主的魂魄也被邪祟吞噬。
黑雾中,干尸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它胸口的青铜古镜完全碎裂,无数道黑色触手从镜面伸出,缠住李长河的脚踝。“把玉珏给我!”干尸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再被邪祟控制了......”李长河看着干尸眼中闪过的一丝清明,突然将玉珏按在对方胸口。
玉珏发出万道金光,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干尸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他的面容逐渐恢复生前模样,竟是那个灰布长衫老头!“谢谢......”老头的声音变得温和,“我守护了千年,终于可以解脱了......”说完,他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玉珏之中。
青铜古镜彻底粉碎,一道巨大的黑洞在墓室中央显现。李长河从《镇魔策》中撕下最后一页符咒,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下封印符文。“王瘸子,把所有糯米洒在洞口!”他大喊道。王瘸子依言照做,白色的糯米接触到黑洞边缘,立刻燃起蓝色火焰。
就在封印即将完成时,黑洞中突然伸出一只布满鳞片的巨爪,抓住李长河的肩膀。剧痛中,他感觉体内的符文疯狂涌动,竟与巨爪上的纹路产生共鸣。“不好!他的血脉里有邪祟的印记!”王瘸子惊恐地喊道,“封印会把他也吸进去!”
李长河咬牙将符咒按在黑洞中央,对王瘸子露出一抹苦笑:“还记得我为什么干这行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爷爷就是被古墓里的邪祟害死的......这次,就让我做个了断......”
封印完成的瞬间,巨大的吸力将李长河拽向黑洞。王瘸子想要抓住他,却只扯下一角衣料。“活下去!”李长河的声音从黑洞深处传来,“告诉世人,有些秘密,永远不该被揭开......”
随着一声巨响,黑洞消失不见。王瘸子瘫坐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墓室开始剧烈崩塌,他捡起地上的《镇魔策》,朝着唯一的出口狂奔。当他跌跌撞撞地爬出盗洞时,身后的古墓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永远地消失在了黄土之下......
三个月后,潘家园的古董市场里,一个年轻人正在摊位前翻看一本残破的《镇魔策》。摊主是个瘸腿的中年人,眼神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哀伤。“这书怎么卖?”年轻人问道。中年人盯着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紫色纹路,瞳孔猛地收缩——那纹路,竟与古墓里的符文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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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了。”中年人将书塞到年轻人手里,转身消失在人群中。年轻人翻开书,一张字条飘落:“若见此书,速离一切古墓。记住,有些门,永远不该打开......”
年轻人捡起字条,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镇魔策》泛黄的扉页,一道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手臂。他猛地抬头,试图寻找瘸腿中年人的身影,却只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闪过一抹灰布长衫的衣角。古董市场的喧嚣声突然变得模糊,他的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童谣,正是古墓里童尸发出的诡异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