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6章 封门东岭(71)
洛阳铲铲头触到硬物的瞬间,陈默的虎口震得发麻。他蹲在盗洞口,借着矿灯幽蓝的光打量铲头上黏着的土层——青膏泥混着朱砂,还嵌着半片碎玉。这是典型的汉代大墓封土特征,但碎玉边缘那抹诡异的血红色,却让他后颈的寒毛直竖。
"老陈,有发现?"洞口外传来王胖子粗重的喘息声。陈默没回话,反手又探了两铲。第三次下铲时,洛阳铲突然没入土层深处,像扎进了棉花堆。他心头一紧,这是遇到盗洞的征兆。果然,当铲头再抽出来时,铁刃上挂着半截腐烂的麻绳,绳结样式他从未见过,螺旋纹路里还缠着几根灰白色的毛发。
"下面是空的,至少有三层楼深。"陈默扯了扯腰间的安全绳,示意王胖子把装备递下来。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个阴恻恻的声音:"陈家小子,又来坏我规矩?"陈默浑身僵住,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三年前秦岭古墓里,就是这声音害得师父葬身机关。
矿灯扫过洞壁,一个黑影正顺着青膏泥墙缓缓下移。那人穿着褪色的玄色道袍,脸被宽檐斗笠遮得严严实实,唯有下巴处露出的皮肤泛着青灰色,像是死了很久的人。王胖子举着工兵铲就要往上冲,被陈默一把按住:"别动,他身上有尸毒。"
道袍人停在距他们三米远的位置,斗笠下飘出几缕白烟。陈默闻到一股混合着腐肉与香料的气味,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攥着的半卷帛书。那上面记载着汉代方士用活人炼制尸毒的邪术,据说中毒者会在七天内化作行尸走肉,死前还会看到自己最恐惧的场景。
"把玉蝉交出来。"道袍人伸出手,指甲漆黑如墨,指尖滴着黏液。陈默这才注意到他袖口下露出的皮肤布满鳞片,像是被某种生物啃噬过。王胖子摸出怀里的罗盘,指针却发疯似的乱转:"老陈,这地方不对劲,罗盘根本定不了向!"
陈默从背包里摸出黑驴蹄子,却在触到道袍人目光的瞬间僵住。那人斗笠下闪过一双眼睛,瞳孔呈诡异的竖线状,像是蛇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在秦岭,师父也是在看到同样的眼睛后,突然发了疯,用洛阳铲生生刨开自己的胸膛。
"你们以为靠这些辟邪物就能保命?"道袍人发出刺耳的怪笑,袖口突然甩出几条猩红的触手。陈默反应极快,拽着王胖子就地一滚,触手擦着头皮扎进土里,溅起的泥土竟冒着青烟。他摸到腰间的雷管,却想起古墓里严禁明火的规矩——一旦引爆雷管,整个墓室可能瞬间坍塌。
千钧一发之际,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个蒙着面的人顺着绳索滑下来,为首的女子甩出一条九节鞭缠住道袍人的触手。陈默借着打斗的间隙仔细打量,发现她鞭梢缀着的铜铃刻着道家符箓,应该是龙虎山的人。
"快走!"女子回头大喊,九节鞭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道袍人吃痛后退,露出身后石壁上隐约可见的浮雕。陈默的矿灯扫过去,瞳孔猛地收缩——浮雕上刻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内插着无数人骨,鼎身缠绕着蛇形纹路,和道袍人眼中的竖瞳如出一辙。
王胖子趁机甩出捆尸索,却被道袍人反手抓住。诡异的是,绳索刚碰到他的皮肤就开始腐烂。女子见状,从怀中掏出一把朱砂撒过去:"这是尸变的方士,普通手段没用!"陈默突然想起师父帛书上的记载,大喊:"刺他后颈!那里有尸毒的命门!"
混乱中,女子的九节鞭准确缠住道袍人的脖颈。陈默抄起工兵铲狠狠劈下去,铲刃切入皮肉的瞬间,一股腥臭的黑血喷涌而出。道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急速干瘪,最后化作一具枯骨倒在地上。
墓室突然剧烈震动,石壁上渗出黑色的液体。陈默这才发现,整面墙都是用活人俑砌成,那些液体正是从俑人的七窍中流出。女子收起九节鞭,指着浮雕上的青铜鼎:"这是汉代方士炼制长生药的场所,鼎里那些人骨都是试药的牺牲品。你们刚才看到的尸变方士,应该是守墓人,被炼成了活尸。"
王胖子抹了把冷汗:"那现在怎么办?这地方看着要塌!"陈默盯着浮雕上蛇形纹路的眼睛,总觉得那些图案在动。突然,他注意到蛇眼位置有个凹陷,形状正好和自己怀里的半片碎玉吻合。
还没等他开口,地面突然裂开巨大的缝隙。三人慌忙后退,却见裂缝中缓缓升起一座青铜祭坛。祭坛四角立着持戈的陶俑,中间正是浮雕上的青铜鼎。鼎内的人骨在黑雾中扭曲重组,渐渐拼凑出一个人形轮廓。
"不好!是尸煞!"女子脸色骤变,掏出一把桃木剑。陈默握紧工兵铲,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鼎中浮现的人脸,赫然是三年前死去的师父......
鼎中浮现的“师父”缓缓睁开眼,那双本该浑浊的眸子此刻泛着幽绿的光,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森白的獠牙。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握着工兵铲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找回一丝清醒。三年前师父下葬时他亲手合上的双眼,此刻竟在这阴森的古墓中死死盯着自己。
“老陈,这不对劲!”王胖子的声音都变了调,罗盘在他手中疯狂旋转,指针甚至开始扭曲变形。女子迅速掏出几张黄符,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下血咒,可符咒刚贴上祭坛就燃起诡异的幽蓝色火焰,瞬间化为灰烬。青铜祭坛周围的陶俑突然动了起来,手中的长戈直指三人,陶土剥落处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青铜鼎上的蛇形纹路。他突然想起师父生前常说的一句话:“万邪出蛇窟,破阵寻七寸。”这些蛇形纹路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在鼎腹处汇聚成一个类似蛇眼的图案。他猛地扯出背包里的半片碎玉,碎玉表面的血红色此刻愈发鲜艳,仿佛在呼应鼎上的纹路。
“把碎玉嵌进蛇眼!”陈默将碎玉狠狠按向鼎身的凹陷处。刹那间,整个墓室剧烈震颤,青铜鼎中腾起滚滚黑雾,“师父”的身影在雾中忽隐忽现。王胖子趁机甩出捆尸索,却被黑雾中的无形力量弹回,绳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墙上砸出一道深坑。
女子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泛起金光:“我来缠住它,你们快找阵眼!”她挥剑劈向黑雾,剑刃却如入泥潭,阻力极大。陈默和王胖子在剧烈晃动的墓室中艰难前行,矿灯扫过地面,青砖缝隙里渗出黑色黏液,所到之处砖石迅速腐朽。
“阵眼肯定在祭坛下面!”王胖子用工兵铲撬开一块青砖,下面赫然露出一个刻满符文的青铜转盘。转盘中央插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青铜柱,柱身缠绕着铁链,另一端没入地下。陈默蹲下身,发现符文与师父帛书上记载的镇尸咒极为相似,但有几处明显被篡改过。
就在这时,黑雾中传来“师父”沙哑的笑声:“陈家小子,当年你就该和我一起葬身秦岭!”一条布满尸斑的手臂突然从雾中伸出,直取陈默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女子甩出九节鞭缠住手臂,铜铃发出清脆声响,暂时逼退了尸煞。但这也暴露了她的位置,陶俑手中的长戈齐刷刷向她刺去。
王胖子抄起雷管就要扔,被陈默一把拦住:“墓室快塌了,引爆雷管我们都得死!”他迅速掏出罗盘,试图寻找生门方位,却发现指针彻底停摆。混乱中,陈默的目光突然被青铜柱上的铁链吸引——铁链每隔三寸就刻着一个骷髅头,其中第七个骷髅的眼睛位置有个凹槽,形状与半片碎玉的一角完全吻合。
“王胖子,把碎玉给我!”陈默将碎玉嵌入凹槽,青铜转盘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尸煞发出愤怒的嘶吼,黑雾如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抽走。女子的桃木剑开始出现裂痕,她咬牙将最后一张符咒贴在剑身上,剑身顿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快!我撑不了多久!”
青铜转盘终于停止转动,祭坛下方传来石块移动的声音。陈默和王胖子顺着露出的洞口望去,只见地下三米处有一个水晶棺椁,棺中躺着一具身穿汉代官服的干尸,手中握着一卷残破的帛书。干尸的面部轮廓与“师父”竟有七分相似,额头上还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
“那是阵眼!毁掉它!”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九节鞭已被黑雾腐蚀得只剩半截。陈默和王胖子对视一眼,同时抄起工兵铲跳进洞口。当铲子触及水晶棺椁的瞬间,干尸突然睁开眼,口中喷出一股腥臭的黑血。陈默侧身避开,铲子狠狠砸在棺盖上,水晶应声而碎。
干尸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急速腐烂。棺中的帛书飘起,陈默一把抓住,发现上面记载着惊天秘密:原来这墓主人是汉代一位痴迷长生的方士,为炼制不死药,不仅用活人试药,还将自己的魂魄分裂成七份,分别封印在七个不同的地方。而师父竟是这方士的第七世转世,秦岭古墓中的意外,正是方士魂魄觉醒的开始。
墓室的震动愈发剧烈,顶部的砖石如雨点般落下。王胖子拽着陈默就要往外跑,却见“师父”的身影冲破黑雾,张开血盆大口扑来。女子挥剑砍向尸煞,桃木剑却在接触的瞬间寸断。千钧一发之际,陈默突然想起帛书上的最后一句话:“以血为引,以魂为祭,方能破邪。”
他心一横,举起工兵铲在手臂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滴在帛书上。帛书顿时燃起金色火焰,火焰所到之处,黑雾纷纷消散。“师父”在火焰中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陈默忍着剧痛,将燃烧的帛书扔向尸煞,火焰瞬间将其吞噬。
就在这时,墓室顶部轰然坍塌。陈默、王胖子和女子拼命向外逃窜,身后不断传来石块坠落的轰鸣声。当他们终于爬出盗洞口的刹那,整个墓室彻底被掩埋在黄土之下。月光洒在三人狼狈的脸上,陈默望着手中还在冒烟的帛书残片,上面“长生之秘,实为祸端”八个字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和道袍人袖口的铜铃声一模一样。女子脸色骤变:“不好!这只是开始,方士的其他魂魄还在沉睡,一旦全部觉醒......”她的话被夜风吹散,陈默握紧拳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他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暗处悄然逼近,而这,或许只是揭开千年邪术秘密的冰山一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夜风吹过邙山荒冢,带起阵阵呜咽。陈默盯着手中烧焦的帛书残片,指腹摩挲着边缘尚未燃尽的符文,那些文字仿佛活过来般在皮肤上蠕动。王胖子瘫坐在盗洞口旁,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老陈,那帛书上说的‘魂魄七裂’,不会真有七个这样的怪物吧?”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女子猛地抄起仅剩的半截九节鞭,铜铃发出细碎的嗡鸣。黑暗中,十几双幽绿的眼睛如鬼火般亮起,伴随着指甲刮擦岩石的刺耳声响,一群身形佝偻的黑影从坟包后缓缓走出。这些怪物皮肤呈青灰色,四肢扭曲如枯木,嘴里还挂着未消化的腐肉。
“是血尸!”女子低喝一声,将朱砂粉洒在鞭梢,“它们被尸毒侵蚀太久,已经没有痛觉!”陈默摸出背包里仅剩的黑驴蹄子,却发现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在墓室里与道袍人的交锋中,这辟邪之物早已失去效力。
血尸群突然加速扑来,速度远超常人。王胖子抄起工兵铲横扫,铲刃却卡在一只血尸的肩胛骨间。那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咽喉,陈默飞扑过去用膝盖顶住怪物下颌,借着月光看清其脖颈处蜿蜒的尸斑,赫然是蛇形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