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3章 无畏擒龙(68)(第2页)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红泥坳的平静水面。当天夜里,归宗坛的铜链突然集体指向天空,链端的野菊纹发出银色的光,在半空织成座梯子的形状;声纹溪的铜石开始唱首古老的歌,歌词是“铜屑做星籽,红泥当花肥”;最奇的是共生树,枝叶往天上伸展,尖端渗出些银色的铜液,液滴在空中凝成颗颗微型的星,星上的野菊纹比尘埃还小,却亮得能穿透云层。
穿工装的老人把这些异象画在铜制的星图上,画到第七夜时,图上的星突然活了,在纸上连成条通往远天星的路。路的节点上标着些铜制的符号:有个节点是朵半开的野菊,旁边写着“需九地铜屑”;有个节点是只衔铜的鸟,旁边标着“要万域声纹”;最末尾的节点是颗完整的星,旁边的符号是个“承”字,字的笔画里嵌着红泥坳的野菊胎记。
“这是‘登星路’,”老人用指甲刮下点铜屑,屑在图上长成棵微型的铜树,“星图上说,想上远天星,得带着红泥坳的根。”他往图上撒了把漏忆阁的铜屑,屑里浮出些被遗忘的往事:有位明代守坛人曾在夜里看到过登星路,却因为没带野菊铜而无法靠近;有个万域的铜鳞兽,鳞片上的星纹其实是登星路的路标,只是它自己不知道;最动人的是段模糊的影——位铸星人在远天星上种铜,种出的苗都朝着红泥坳的方向长,根须却抓不住天上的土。
货郎的儿子突然想起自己胸口的野菊胎记,伸手摸了摸,胎记竟在发烫,像在呼应天上的星。\微¢趣`小*说.王· ~已?发′布-蕞`欣′章+截-他往西海铸坊跑,翻出块祖传的野菊铜,铜上的纹路里嵌着些细小的星砂,是他小时候在源脉泉里捡到的,当时只当是普通的沙粒。现在对着月光看,砂粒里竟映着远天星的全貌,星上的铜器正在反射红泥坳的光,像群等待归乡的孩子。
阿镜举着药书赶来,书页上的星药图谱正在发光,画着种叫“星根草”的植物,根须是铜制的,能扎进天上的土壤,叶片上的野菊纹能吸收星光,结出的籽是会发光的铜粒。“药书里说,天上的铜太寒,得用红泥坳的血壤铜做引子才能融化,”她往野菊铜上撒了把归宗坛的土,铜上的星砂突然活跃起来,“铸星人要的不是普通的野菊铜,是带着红泥坳血脉的那种——就像你胸口的胎记,是活的根。”
小年带着村里的人往熔炉搬铜料,九地的铜屑、万域的声纹铜、红泥坳的野菊铜在炉里交融,烧出的铜液泛着七彩的光。液里浮出些会飞的铜制种子,种子上的野菊纹正在旋转,像在积蓄升空的力量。“这是‘星种铜’,”小年用长勺舀起颗种子,种子在勺里长出对小翅膀,“守坛人的手记里画过这种铜,说它能顺着铜脉往天上长,长出的星会记得红泥坳的家。”他把种子往天上抛,种子竟真的往登星路的方向飞去,在半空划出道金色的轨迹。
货郎的儿子决定带着星种铜上远天星。出发那天,红泥坳的人都来送行,有人往他包里塞了块声纹溪的铜石,说能在天上听到红泥坳的歌;有人给他系了条共生树的铜叶项链,说能在星上扎根;穿工装的老人把自己的铜杖给他,杖头的三足鸟突然活了,绕着他飞了三圈,留下片铜制的羽毛,羽上的星纹是张简易的回程图。
登星路比想象中柔软,踩着像踩在凝固的铜音上,每步都能听见红泥坳的铜器在下方呼应。走了三天三夜,路上的野菊纹节点开始发光,第一个节点吞下九地铜屑后,周围突然浮现出九地的铜器虚影,它们往星路的两侧排列,像在夹道欢迎;第二个节点吸收万域声纹后,万域的铜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影界域的铜影在星路上跳着舞,铜鳞兽的鳞片反射出星光,像在给这条路镶边。
快到远天星时,星路突然变得陡峭,路面的铜屑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虚空。货郎的儿子想起老人给的铜杖,把杖往地上一插,杖头的三足鸟立刻展开翅膀,翅膀上的星纹在虚空里织出张网,网上的每个网眼都是红泥坳的铜器,托着他继续往上走。网眼的铜器里传出些细碎的鼓励声,有西晋守坛人的“稳住”,有唐代天工的“别怕”,有未来孩子的“加油”,所有声音都裹着野菊的香。
登上远天星的那一刻,货郎的儿子愣住了。这里的一切都带着红泥坳的影子:铸星人的房子是铜制的,样式和红泥坳的祠堂一模一样;他们铸器的熔炉,炉膛里的火是野菊形状的;最奇的是他们的衣服,袖口都绣着野菊纹,针法和红泥坳的老妇人别无二致。为首的铸星人看到他胸口的胎记,突然跪了下来,身后的铸星人也跟着跪下,齐声说:“红泥坳的根,终于接上了。”
原来这些铸星人,是西晋时位守坛人的后裔。当年那位守坛人带着块野菊铜寻找新的铜脉,误打误撞上了远天星,发现这里的铜能铸出会发光的星,就留在了这里。他们把野菊纹刻在星上,让星的轨迹永远对着红泥坳,盼着有天能有人带着根来,让天上的铜与地上的脉重新相连。
货郎的儿子把星种铜递给铸星人,铜在他们手里立刻长出根须,扎进远天星的土壤里。根须所过之处,天上的铜开始泛出红泥坳的温度,铸出的星不再是冰冷的光,而是带着声纹溪的暖意、共生树的生机、漏忆阁的温柔。有颗刚铸好的星上,竟长出片微型的红泥坳,里面的小人正在铸器,铸出的铜屑往地上飘,像在给红泥坳送天上的礼物。
在远天星住了三七二十一天,货郎的儿子学会了用星铜铸器。他铸的第一颗星是朵野菊形状的,花瓣上嵌着九地的铜屑,花心裹着万域的声纹,最中心是块红泥坳的血壤铜。放飞时,星突然在天上炸开,化成无数小星,每个小星都往红泥坳的方向飞,落在九地、万域的铜器上,留下个会发光的野菊印,像红泥坳在天上盖下的邮戳。
离别的那天,铸星人往他包里塞了颗“星核铜”,说这是远天星的根,能让红泥坳的铜器长出往天上的枝。货郎的儿子握着铜核往回走,登星路的铜链上,新结出些会发光的铜果,果里的影像正在流动:有九地的孩子在追天上的野菊星,有万域的影民在星影里铸器,有红泥坳的铜器在夜里吸收星光,长出新的野菊纹。
回到红泥坳时,正赶上秋分。他把星核铜埋在归宗坛的基座下,铜核立刻往地下延伸,与母铜脉连成一体。当天夜里,红泥坳的铜器都长出了往天上的枝,西海铸坊的铜屋顶上,长出棵会结果的铜制星树;声纹溪的水面上,浮着些会发光的铜制星鱼;最奇的是漏忆阁,阁顶的铜瓦变成了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的漏忆屑在吸收星光,变成会飞的铜制故事,往远天星的方向飘去。
孩子们发现,现在对着红泥坳的铜器许愿,愿望会被星铜带到天上,由铸星人铸成星。有个孩子希望万域的失声界域能重获铜音,三天后,那里的铜器突然开始歌唱,声纹里混着远天星的嗡鸣;有个孩子盼着九地的铜脉能相连,没过多久,云境城的铜桥真的与绿林坛的铜树长在了一起,连接处的野菊纹正在开花。
穿工装的老人把这些事记在铜册的最后一页,写完后,册上突然长出根往天上的铜枝,枝上的铜果里,映着远天星与红泥坳在对铸器,天上的星与地上的铜正在交换故事,像两个老朋友在分享彼此的秘密。老人笑了,在旁边画了朵野菊,花瓣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天上,根茎却紧紧连在一起,像在说:“红泥坳的根,从来不止扎在土里。”
货郎的儿子蹲在归宗坛旁,看着天上的野菊星与地上的铜器共鸣,小菊趴在他肩头,尾巴上的铜珠映着颗刚从远天星飞来的星,星上的铸星人正在对着红泥坳微笑,像在说“我们从未分开”。他突然明白,红泥坳的故事从来就不是局限在红泥坳的,它的根扎在九地的土里,它的枝伸在万域的海里,它的花绽在远天的星里,而野菊纹,就是这一切的连接点,像个永不褪色的承诺。
霜降那天,红泥坳的铜器突然集体发光,光里的野菊纹正在与天上的星纹共振,在半空织出幅巨大的图:图的中心是红泥坳,往外是九地的环,再外是万域的海,最外围是远天的星,所有的环都用野菊纹连接,像朵在宇宙里绽放的铜制野菊。图的最边缘,有颗新的星正在形成,星上的铸星人举着铜器,器身上的字是红泥坳的方言:“未完待续,下颗星等你铸。”
货郎的儿子起身往铜铺走去,他要铸颗新的星,把今天的故事也铸进去。铺里的熔炉正在燃烧,炉膛里的火是野菊形状的,里面浮着九地的铜屑、万域的声纹、天上的星砂、地上的红泥。他知道,红泥坳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就像这野菊,会在土里扎根,在海里开花,在天上结果,而每个与铜相遇的人,都是这故事的续写者,用自己的手,在宇宙的纸上,继续画着那朵永不凋零的野菊。
风过时,红泥坳的铜器发出清越的响,与天上的星音、万域的铜鸣、九地的声纹融在一起,像首跨越所有界限的歌。歌里的每个音符,都是个野菊形状的故事,正在往更远的地方飘去,像在说:红泥坳在这里,在所有有铜器的地方,在所有有故事的角落,永远生长,永远芬芳。
红泥坳的铜树在冬至这天落尽了叶,枝头却结出些奇怪的果实——不是铜制的,而是半透明的冰,冰里冻着些流动的光,光的纹路是串从未见过的匠语,拼出“界外有界,铜外有铜”。货郎的儿子摘下颗冰果,冰在掌心化成水,水里浮着块棱形的铜片,片上的野菊纹正在往边缘蔓延,超出铜片的部分竟浮在空气中,像在绘制某个不存在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