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8章 赤红魔晓(73)(第2页)

 风越来越大,像是在为我们送行,又像是在警告我们回头。但我们没有回头,因为真正的盗墓者,从来不会在未知的恐惧面前停下脚步,他们的脚印,只会沿着前人的血迹,一直走向大地的深处,走向那些被遗忘的终极之地。

 昆仑山口的风像无数把小刀,刮在脸上生疼。我们蜷缩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看着杨雪莉摊开的地图,图上用红笔圈出的“昆仑神宫”被无数条红线缠绕,每条线的尽头都标着一个骷髅头——那是前人留下的死亡标记。

 “老辈人说,神宫藏在冰川下面,”当地的向导扎西端着酥油茶进来,茶碗在他粗糙的手里微微晃动,“六十年前,有支英国探险队想进去,结果全队都冻成了冰雕,现在还立在冰川边缘,像一群朝拜神宫的信徒。”他指了指帐篷外的方向,“你们看那边的冰棱,是不是像人的胳膊?那就是探险队的队长,举着枪冻在那儿的。”

 胖子往嘴里灌着烈酒,哈出一团白汽:“冻成冰雕?那得多结实?胖爷我倒要看看,这神宫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值得这么多人把命搭上。”

 我摩挲着怀里的狼首金符,符上的狼眼在油灯下泛着红光。自从在草原摆脱三箭盟的追杀,这符就总在夜里发烫,像是在感应冰川下的什么东西。二舅爷的札记里夹着片昆仑玉,玉上的纹路经杨雪莉解读,竟是一幅微型的冰川地图,标注着神宫的入口——“冰眼”。

 “冰眼是冰川下的一个天然溶洞,”杨雪莉指着地图上的红点,“里面的温度极低,但空气流通,说明有通道连接外界。三箭盟的余孽肯定也在找这个入口,我们得尽快动身。”

 王瞎子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黑色的药膏,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这是‘防冻膏’,用狼油和麝香熬的,抹在皮肤上能抗住零下四十度的低温。当年我在长白山倒斗,全靠这玩意儿保住了手脚。”

 第二天一早,我们背着装备往冰川的方向走。昆仑山口的冰川比想象的更壮观,巨大的冰舌从山顶延伸下来,像一条凝固的河流,冰面上布满了裂缝,深不见底,偶尔能听到冰层断裂的巨响,在山谷里回荡。

 走了大概半天,我们在一处冰崖下发现了扎西说的冰雕。十几尊人形的冰雕立在崖边,姿态各异,有的举着枪,有的握着地图,脸上的惊恐表情被冻得栩栩如生。最前面那尊冰雕的胸口,插着一支箭,箭尾的羽毛上,画着三箭盟的符号。

 “是三箭盟的人!”我心里一沉,“他们比我们先到了。”

 胖子凑近冰雕看了看:“冻得还挺结实,这都六十年了,还没化。”他突然“咦”了一声,“这冰雕的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我们小心翼翼地敲碎冰雕的手指,里面掉出个青铜罗盘,盘上的指针指向冰崖的一处凹陷,凹陷处的冰层颜色比周围更深,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下面。

 “是冰眼!”杨雪莉眼睛一亮,“罗盘的指针被磁石吸引,说明下面就是神宫的入口!”

 我们用冰镐凿开冰层,果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寒气从里面冒出来,带着股淡淡的檀香——这是藏传佛教寺庙里常用的气味,说明神宫里可能有佛窟。

 洞口的边缘刻着藏文的咒语,杨雪莉翻译道:“‘入此门者,需弃前尘,方得见真如’。看来这神宫和佛教有关。”

 我们戴上防毒面具,钻进冰眼。里面是条狭窄的冰道,两侧的冰壁上冻着些奇怪的东西——有佛教的经幡,有西夏的狼首旗,还有三箭盟的箭头标记,像是不同时代的人,都曾在这里留下过痕迹。

 冰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刻着藏传佛教的六字真言,门环是两个青铜的狼首,与狼首金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我掏出金符,往门环上一按,符上的狼眼突然亮起红光,石门发出“咔嚓”的响声,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我们倒吸一口凉气——竟是一座巨大的地下佛窟!无数尊佛像在冰灯的照耀下泛着蓝光,最高的那尊弥勒佛足有三丈高,胸口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与西夏迷城金棺上的宝石如出一辙。

 佛窟的两侧,分布着无数个洞窟,每个洞窟里都放着一口石棺,棺上的雕刻融合了西夏、藏、汉三种风格,显然是不同时代的产物。最深处的那个洞窟前,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藏文和西夏文的对照铭文。

 “是吐蕃赞普和西夏王的会盟碑!”杨雪莉兴奋地翻译,“上面说,这座神宫是吐蕃和西夏共同建造的,用来存放两国的国宝,由三箭盟世代守护。后来两国交战,神宫被封存,只有集齐三箭信物,才能打开最后的宝库。”

 我们走进最深处的洞窟,里面的石棺比其他的更大,棺盖是打开的,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个金色的匣子,匣上刻着三箭盟的符号,旁边放着三枚箭头——正是我们在西夏迷城没找到的另外三枚!

 “三箭归位了!”胖子激动地把我们找到的三枚箭镞拼上去,六枚箭头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圆形,匣子突然“啪”地弹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卷羊皮卷,上面画着神宫的全貌图,标注着“终极之地,万佛朝宗”。

 “终极之地在万佛窟!”杨雪莉指着地图上的标记,“就在佛窟的最顶层!”

 我们沿着佛窟的石阶往上走,越往上,佛像的数量越多,风格也越古老,从藏传佛教的密宗佛像,到唐代的汉传佛像,再到西夏的狼首佛,像是一部浓缩的宗教史。

 突然,胖子脚下一滑,差点掉进一个冰窟窿。我们探头一看,窟窿里冻着一具尸体,穿着三箭盟的服饰,手里还攥着半张地图,与黑狼日记里的地图能拼在一起。尸体的胸口插着一支箭,箭头是西夏风格的——看来三箭盟的内讧,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

 “这尸体冻了至少五十年,”王瞎子摸了摸尸体的衣服,“和草原上那批三箭盟的余孽不是一伙的。看来这神宫里,藏着不止一波人。”

 我们继续往上走,终于到了万佛窟。这里的佛像都是用纯金打造的,在冰灯的照耀下闪着金光,最中间的高台上,放着一口巨大的金棺,棺上的雕刻融合了佛、狼、箭三种元素,显然是神宫的核心所在。

 金棺的周围,站着八尊金佛,佛像的手里都拿着武器,对准金棺,像是在守护什么,又像是在镇压什么。杨雪莉用罗盘测了测,指针疯狂旋转,比在西夏迷城时更乱:“这里的磁石浓度极高,可能有什么东西被封印在金棺里。”

 我刚要靠近金棺,窟顶突然传来一阵“咔嚓”的响声,冰棱像雨点一样砸下来。三箭盟的人追来了!他们戴着狼首面具,手里拿着枪,正从石阶上往下冲,为首的那个人,面具下露出的眼睛,竟与黑狼有几分相似!

 “是黑狼的弟弟!”王瞎子大喊,“当年三箭盟内讧,就是他哥哥带人造的反,他一直想找我们报仇!”

 胖子掏出工兵铲,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来得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我们和三箭盟的人在万佛窟里展开激战。金佛的武器被我们当作盾牌,冰灯的碎片成了我们的暗器。杨雪莉趁机往金棺的方向跑,想打开棺盖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就在她的手碰到棺盖的瞬间,金棺突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八尊金佛的眼睛同时亮起红光,射出激光般的光束,把整个万佛窟照得如同白昼。光束所过之处,冰层纷纷融化,三箭盟的人被光束扫到,瞬间变成了冰雕,和山口的那些一模一样。

 “是磁光阵!”王瞎子大喊,“金佛里嵌着磁石,能发出高温光束!快躲到金棺后面!”

 我们赶紧躲到金棺后面,看着光束在窟里肆虐。金棺的棺盖在轰鸣中缓缓打开,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颗巨大的红宝石,比西夏迷城和金狼王陵的加起来还要大,在光束的照耀下,发出妖异的红光。

 “是‘万佛之心’!”杨雪莉失声喊道,“传说中吐蕃赞普用自己的心头血炼化的宝石,能让人长生不老,也能让人变成怪物!三箭盟和西夏王争夺的,就是这颗宝石!”

 红宝石的光芒越来越盛,金佛的光束突然转向,都射向宝石,宝石开始吸收光束的能量,体积越来越大,像是要爆炸。三箭盟的残余势力想冲过来抢宝石,刚靠近就被宝石的红光笼罩,身体迅速膨胀,变成了一个个浑身是毛的怪物,发出狼一样的嚎叫。

 “是血玉髓的副作用!”我想起草原上的血玉髓,“这宝石和血玉髓是同一种东西,能让人变异!”

 王瞎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瓶,里面装着黑色的粉末:“是‘镇魂砂’!能镇压邪物!快撒在宝石上!”

 我接过小瓶,冒着被光束射中的危险,冲到红宝石前,将镇魂砂撒了上去。粉末一碰到宝石,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宝石的红光迅速减弱,体积也慢慢缩小,最后变回原来的大小,落在金棺里。

 金佛的光束渐渐熄灭,万佛窟里恢复了平静。那些变成怪物的三箭盟成员,在红光消失后,纷纷倒在地上,变成了一滩滩黑色的粘液,只有为首的那个黑狼弟弟,还戴着狼首面具,死死地盯着金棺里的宝石。

 “那是我们三箭盟的东西!”他嘶吼着扑过来,“是我们祖先用命换来的!”

 胖子一脚将他踹倒:“什么你们的我们的?这宝石就是个祸害,谁碰谁倒霉!”

 杨雪莉捡起红宝石,用布包好:“这东西不能留在世上,得找个地方封印起来。”她指着金棺底部的凹槽,“这里有个封印阵,正好能放下宝石。”

 我们合力将红宝石放进凹槽,金棺发出“咔嚓”的响声,自动合上了。万佛窟的地面开始震动,冰灯纷纷熄灭,显然是神宫要塌了。

 “快撤!”我大喊,带着大家往出口跑。黑狼的弟弟还想爬起来抢宝石,被落下的冰棱砸中,永远留在了万佛窟里。

 我们冲出冰眼时,整个冰川都在塌陷,昆仑山口的风卷着冰屑,像在为神宫送葬。看着那片渐渐被冰雪覆盖的土地,我突然明白,二舅爷说的“终极之地,万物归宗”,不是指宝藏,而是指所有的争斗和欲望,最终都会回归尘土,就像这神宫,终究要被冰川掩埋。

 胖子瘫坐在雪地上,看着手里的三箭信物:“忙活了这么久,就捞着这玩意儿?”

 杨雪莉笑了笑:“至少我们阻止了宝石的祸害,也算做了件好事。”

 王瞎子摸着狼首金符,符上的狼眼已经暗淡下去,像是完成了使命:“路还长着呢。我听说,在新疆的沙漠里,有座楼兰古城的遗迹,里面藏着比万佛之心更神秘的东西……”

 我望着远处的雪山,心里知道,这场始于七星砬子的旅程,还远远没有结束。狼首金符虽然暗淡,但我能感觉到,它还在指引着我们,去往更遥远的地方,揭开更多被历史尘封的秘密。而那些在旅途中遇到的人,经历的事,无论是血尸、水银狼,还是三箭盟的恩怨,都将成为我们记忆里的一部分,陪着我们继续走下去。

 风又起了,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我们脸上,像是在催促我们起身。我握紧怀里的狼首金符,站起身,朝着新疆沙漠的方向望去。那里的楼兰古城,正等着我们去揭开它的神秘面纱,而我们的故事,也将在那片古老的沙漠里,继续书写新的篇章。

 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沙粒带着灼人的温度,打在骆驼的驼峰上簌簌作响。我们蹲在残破的佛塔阴影里,看着羊皮卷上的楼兰古城地图,图中用朱砂圈出的“太阳墓”被无数条虚线缠绕,每条线的尽头都画着个简笔的太阳,像是在标记某种周期性的仪式。

 “这太阳墓邪性得很。”向导阿吉用羊骨勺搅着沙锅里的胡杨汤,汤面的油星映出他满是皱纹的脸,“老辈人说,那是楼兰王用活人殉葬堆成的,每到夏至日,太阳会把墓顶的金盘照得发亮,沙子里就会爬出些长着鳞片的人,拖着闯入者往墓底拽。”

 胖子啃着干馕,含糊不清地拍着胸脯:“长鳞片的人?那是蜥蜴成精了吧?胖爷我当年在长白山对付过水银狼,还怕这沙漠里的小爬虫?”他突然压低声音,指着远处沙丘上的黑影,“你们看,那是不是三箭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