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0章 有我无敌(25)(第3页)

 江面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得船帆猎猎作响。瘦猴解开缆绳,发动马达,渔船缓缓驶离岸边,朝着下游的佳木斯开去。他知道,前路还有很多危险,但只要怀表还在,只要还有人记得那段历史,他们就必须走下去。 

 远处的天空中,那只海东青又出现了,正顺着江风盘旋,翅膀上的羽毛在夕阳下闪着光,像在指引着方向。瘦猴握紧了方向盘,渔船劈开金色的江面,朝着未知的前方驶去,身后的哈尔滨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而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渔船的马达在佳木斯码头熄声时,江面上的薄冰正顺着水流碎裂,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瘦猴抱着半块怀表蹲在船舷边,看着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觉得手里的铁皮盒烫得吓人——从哈尔滨逃出来的路上,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码头搬运工的眼神、茶馆伙计的笑,都像是松井明派来的眼线。 

 “是瘦猴兄弟吧?”一个穿军大衣的汉子走过来,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耳垂上有个耳洞,跟老郑描述的接应人特征一模一样,“老金让我来接你,跟我走。” 

 汉子叫老马,是佳木斯航运局的退休工人,爹当年在抗联当交通员,专管从松花江往苏联运情报。他把瘦猴领进码头旁的一间仓库,里面堆着些麻袋,散发着鱼腥味,角落里的木箱上摆着个半导体收音机,正播放着天气预报。 

 “吴迪和春燕呢?”瘦猴扒着仓库门往外看,江面上的渔船来来往往,却没看到熟悉的影子。 

 老马调大收音机的音量,里面突然传出一段莫尔斯电码,滴滴答答的节奏在仓库里回荡。瘦猴愣了愣,这是他跟吴迪约定的紧急信号——三短一长代表安全,两短两长代表正在被追击。而现在的节奏,是三短两长,意思是“分头行动,在目的地汇合”。 

 “他们没事。”老马关掉收音机,从麻袋里掏出张地图,“老郑传信来说,他们引开了松井明的人,正往依兰方向去,让你先找到野田的女儿,拿到另一半怀表。”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野田的女儿叫野田静子,嫁给了当地的一个猎户,住在七星砬子山脚下,对外说自己是山东来的逃难媳妇,没人知道她是日本人。” 

 瘦猴把怀表揣进怀里:“我现在就去七星砬子山。” 

 “等天亮。”老马往炉子里添了块煤,“山里有熊瞎子,晚上走不安全。而且松井明的人肯定也查到了野田静子的下落,说不定己经在山里布了哨。”他从木箱里翻出件猎户的棉袄,“换上这个,装成进山打猎的,不容易引人注意。” 

 第二天一早,瘦猴跟着老马的侄子小栓往七星砬子山走。小栓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背着杆猎枪,腰间挂着把砍刀,脚踩的胶鞋上沾满了泥。“野田家就在砬子沟最里面,”小栓拨开挡路的树枝,“那婶子不爱说话,见了生人就躲,她男人前年冬天进山套狍子,被熊拍死了,现在一个人过。” 

 山路越走越陡,积雪没到膝盖,松树上的冰棱时不时砸下来,在雪地上砸出个小坑。快到砬子沟时,小栓突然拽着瘦猴躲进灌木丛,指着前面的雪地上——一串脚印从大路延伸到山沟里,鞋印很大,是军靴的款式,跟松井明的白俄打手穿的一模一样。 

 “他们来了。”小栓往猎枪里塞了颗子弹,“这脚印是新的,最多走了半个钟头。” 

 瘦猴摸出怀表,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他突然想起吴迪说过的话,野田既然敢把秘密藏在女儿手里,肯定留了后手,说不定那另一半怀表只是个幌子,真正的证据藏在别的地方。 

 “绕到她家后面的山洞。”瘦猴压低声音,“我在书上看过,山里的猎户都有藏身洞,万一遇到野兽或者坏人,能躲进去。” 

 小栓点点头,带着瘦猴钻进旁边的密林。林子里的雪更厚,踩上去咯吱作响,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透过树枝的缝隙,能看见野田家的土坯房,烟囱里没冒烟,门虚掩着,像是没人在家。 

 房后的山洞藏在一片榛子丛里,洞口用树枝挡着,拨开树枝,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瘦猴打开头灯,光柱扫过洞壁,突然停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上面刻着个十字,跟怀表上的记号一模一样。 

 他用工兵铲撬开石头,后面露出个布包,打开来,是件和服,上面绣着只白鹤,翅膀下缝着个硬物。瘦猴拆开线,掉出个小铁皮盒,里面果然是另一半怀表,表盘同样碎了,指针停在三点十五分,背面刻着行日文:“菊水之钥,分藏两地”。 

 “找到了!”瘦猴把两半怀表拼在一起,严丝合缝,表盘上的裂痕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鸟形,跟李淑敏画册上的海东青一模一样,“这就是打开保险柜的钥匙!” 

 山洞外突然传来枪声,紧接着是小栓的喊声:“快跑!他们发现我们了!” 

 瘦猴把怀表塞进怀里,钻出山洞,只见小栓正跟几个白俄打手周旋,猎枪的子弹打光了,他捡起块石头砸过去,却被对方的枪托打倒在地。瘦猴抓起工兵铲冲过去,一铲拍在一个打手的后脑勺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在雪地里。 

 “往山上跑!”瘦猴拉起小栓,往七星砬子山的主峰跑。主峰上有座抗联的废弃碉堡,是老马说的紧急避难所。 

 打手们在后面追,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小栓的腿被打中了,鲜血染红了雪地,他咬着牙往前爬,突然指着前面的悬崖:“跳下去!下面是雪窝子,摔不死!” 

 瘦猴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越来越近的打手,咬咬牙抱起小栓跳了下去。两人在雪地里滚了几圈,撞在一棵松树上才停下,幸好积雪够厚,只是受了点轻伤。 

 悬崖下有个裂缝,刚好能容两人钻进去。瘦猴拖着小栓躲进去,从缝隙里往外看,打手们站在悬崖边往下张望,骂骂咧咧了几句,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们肯定是去搜野田家了。”小栓捂着流血的腿,疼得龇牙咧嘴,“野田婶子说不定早就跑了,山里人都知道这裂缝能藏人。” 

 瘦猴摸出怀表,借着从裂缝透进来的微光仔细看。拼合后的表盘背面,除了鸟形图案,还有几个极小的刻字,是经纬度:“北纬西十三度,东经一百三十度”。 

 “是兴凯湖。”瘦猴突然想起老马的地图,兴凯湖在佳木斯东南,当年是中俄边境,抗联经常在湖里藏军火,“野田把细菌弹的图纸藏在了兴凯湖!” 

 裂缝外传来狼嚎声,是山里的狼群被血腥味吸引过来了。瘦猴握紧工兵铲,警惕地看着外面的黑暗。小栓从怀里掏出个信号弹,咬掉拉环,红色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夜空,在雪地里划出一道弧线——这是给老马报信的信号,也是给吴迪和春燕的指引。 

 “等天亮,老马会派人来接我们。”小栓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你拿着怀表去兴凯湖,别管我。” 

 瘦猴摇摇头:“要走一起走。”他撕下棉袄的袖子,给小栓包扎伤口,“吴迪说过,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能掉队。” 

 狼嚎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爪子扒雪的声音。瘦猴把工兵铲横在胸前,头灯死死盯着裂缝口,心里却在想吴迪和春燕现在在哪,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正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等着天亮。 

 怀表在怀里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他的心跳。瘦猴知道,这两半怀表不仅是打开保险柜的钥匙,更是打开历史真相的钥匙,野田父女守了这么多年,老郑、老马这些人护了这么多年,绝不能在自己手里出岔子。 

 裂缝外的狼突然不叫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吓跑了。瘦猴探头一看,只见雪地里站着个黑影,手里拿着把猎枪,正是春燕!她身后跟着守林犬,正对着狼群的方向低吼。 

 “瘦猴!”春燕跑过来,眼睛里满是惊喜,“我就知道信号弹是你放的!” 

 吴迪也跟了过来,胳膊上缠着绷带,显然是在哈尔滨受了伤。“松井明的人被我们引到依兰了,暂时追不过来。”他蹲下身查看小栓的伤口,“得赶紧找个地方处理一下,这山里的狼闻见血腥味,会招来更多。” 

 守林犬突然往裂缝深处跑,尾巴摇得欢快。吴迪的头灯扫过去,裂缝尽头有个出口,通往山后的一片密林。“从这儿走,能到兴凯湖。”吴迪背起小栓,“老马说兴凯湖有个老渔民,是抗联的老交通员,能帮我们找到藏图纸的地方。” 

 西人跟着守林犬往密林深处走,雪地上留下串串脚印,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瘦猴摸了摸怀里的怀表,两半金属贴合的地方硌得胸口有点疼,却让他觉得踏实——就像吴迪说的,只要大家在一起,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 

 远处的天边泛起鱼肚白,照亮了兴凯湖的方向。瘦猴知道,松井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会像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追过来,而兴凯湖底的秘密,很可能是一场更大的风暴。但他不害怕,因为身边有吴迪、有春燕、有小栓,还有那只永远在前方引路的海东青。 

 密林里的雪还在下,落在树枝上,落在他们的肩膀上,像是在为这段还未结束的旅程,铺上一层洁白的幕布。而幕布后面,更多的秘密和危险,正在等着他们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