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1章 有我无敌(26)(第2页)

 “图纸呢?”老马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比昨天更密,显然一夜没合眼。他身后的几个汉子都端着猎枪,枪膛里的子弹上了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瘦猴解开腰间的防水袋,把几卷图纸递过去。纸张边缘被湖水泡得发卷,上面的日文标注却依然清晰,细菌弹的引爆装置图旁还画着个小小的鸟形符号,跟李淑敏画册上的如出一辙。 

 “吴迪和春燕……”瘦猴的声音有点发紧,喉咙像是被树枝卡着。 

 老马接过图纸的手顿了顿,往密林深处指了指:“老郑带了人去接应,刚才传信来说,溶洞塌了半边,松井明的人被埋了不少,但吴迪他们也没出来,可能从别的出口绕去了饶河。”他把图纸塞进一个铁皮筒,用蜡封了口,“你带着这个去饶河码头,找一个戴蓝布帽的船老大,他会把东西送到佳木斯军区。记住,路上别跟任何人搭话,松井家在三江平原的眼线比蚊子还多。” 

 瘦猴刚要起身,小柱子突然从睡袋里探出头,手里攥着块撕碎的布料:“这是从溶洞里捡到的,是春燕姐猎枪上的背带布。”布料上沾着点暗红的血,边缘还缠着根红绳——那是春燕从鸟窝村带出来的,说是李淑敏当年拴在发报机上的。 

 “他们肯定没事。”老马把布料塞进瘦猴的口袋,“春燕那丫头比山猫还机灵,吴迪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点事困不住他们。” 

 往饶河去的路要穿过一片沼泽地,黑泥里陷着不少枯木,远远看去像一只只伸出的手。瘦猴踩着老马给的桦木跳板往前走,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木板下面的泥浆咕嘟冒泡,散发出股腐草的腥气。他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回头看时却只有晃动的树影,风穿过芦苇荡的声音像有人在低声数数,三短两长,跟松井明打手的暗号节奏一样。 

 快走出沼泽时,跳板突然“咔嚓”一声断了。`珊!叭·看\书/旺\ ^追~最\歆~蟑/結·瘦猴半个身子陷进泥里,冰冷的泥浆瞬间没到膝盖,像是有无数只手在往下拽。他挣扎着想爬出来,却越陷越深,眼前突然闪过吴迪在溶洞里推开他的样子,春燕举着猎枪挡在他身前的样子,眼眶猛地一热。 

 “抓紧!”一只手突然从芦苇丛里伸出来,死死攥住他的胳膊。瘦猴抬头一看,是个穿粗布褂子的老汉,脸上全是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手腕上的银镯子刻着鸟纹,跟野田静子家的那只一模一样。 

 “野田婶子?”瘦猴愣住了。 

 老汉没说话,只是用力把他拽上硬地,芦苇丛里突然钻出三个汉子,都是猎户打扮,手里的土枪枪口还冒着烟——刚才有人在远处打冷枪,是他们用猎枪的枪声掩护了动静。 

 “松井明的人在后面追了二十里地。”老汉摘下发套,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正是野田静子。她的左耳缺了半片,显然是在逃亡时被子弹擦伤的,“我男人当年就是死在这片沼泽,松井家的人逼他说出我爹的下落,把他活活钉在木桩上沉了塘。” 

 她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生锈的军牌,上面刻着“野田”两个字:“这是我爹留在七星砬子山的,背面刻着松井家在日本的档案馆地址。你们要找的实验体样本,就藏在东京都的一个旧仓库里,钥匙是……”她突然捂住胸口,嘴角溢出点血——刚才为了拽瘦猴,她被沼泽里的暗桩划破了肚子,血把粗布褂子浸得透湿。 

 “钥匙是怀表的齿轮!”野田静子攥住瘦猴的手,把军牌塞给他,“把样本烧了……别让我爹的罪孽……再害了人……” 

 芦苇丛里突然传来枪声,野田静子的一个同伴应声倒下。野田静子推了瘦猴一把:“往林子跑!码头在河对岸!”她举起猎枪,对着芦苇丛的方向连开三枪,枪声在沼泽上空回荡,像是在给瘦猴指路。 

 瘦猴钻进密林时,身后传来野田静子的惨叫声,还有松井明那标志性的狂笑。他咬着牙往前跑,军牌在怀里硌得肋骨生疼,像块烧红的烙铁。他突然想起野田静子手腕上的银镯子,想起李淑敏画册里的九头鸟,原来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人,早就被命运的红绳紧紧捆在了一起。 

 饶河码头的夕阳把江面染成了橘红色,瘦猴混在卸货的劳工里往船老大的“江鸥号”上靠。船老大果然戴着蓝布帽,正蹲在甲板上补渔网,网眼里卡着片羽毛,是海东青的尾羽,闪着青黑色的光。 

 “货带来了?”船老大头也没抬,手里的梭子在网眼里穿梭,动作快得像在织密信。 

 瘦猴把铁皮筒递过去,刚要说话,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回头一看,是个穿西装的男人,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笑成了条缝——是松井明,他竟然比瘦猴先到码头,身边的白俄打手正慢慢围过来,手都揣在怀里,显然藏着枪。 

 “吴先生让我来接你。”松井明的中文带着刻意的温和,“他和春燕小姐都在船上等着呢,说要跟你一起去东京。” 

 瘦猴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工兵铲,心里却在打鼓——吴迪和春燕绝不可能跟松井明在一起,这肯定是圈套。船老大补渔网的手突然停了,梭子在网眼里打出三短一长的节奏,是安全信号,看来船上有自己人。 

 “上船再说。”瘦猴拽着松井明的胳膊往跳板走,故意撞在一个打手身上,趁机摸走了他腰间的匕首。船老大突然把渔网往江里一扔,渔网在水面上展开,惊得鱼群跳出水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动手!”船老大突然大喊一声,甲板下窜出几个汉子,手里都握着短刀,瞬间制服了船头的两个打手。松井明的反应极快,掏枪就往瘦猴身上射,却被船老大用渔网罩住了胳膊,子弹打在江里,溅起串水花。 

 混乱中,瘦猴被人推进了底舱。舱门关上的瞬间,他听见甲板上传来枪声和惨叫声,还有松井明那气急败坏的日语咒骂。底舱里漆黑一片,只有个小窗户透进点光,照亮了角落里的一个人影——是吴迪!他的腿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却依然死死攥着那把工兵铲。 

 “你怎么在这儿?”瘦猴又惊又喜,差点扑过去。 

 吴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墙壁——那里有个窃听器,闪着微弱的红光。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团,上面用铅笔写着:“春燕在另一艘船上引开追兵,老郑的人会炸掉松井明的快艇,我们趁机带图纸去苏联,从那边转机去东京。” 

 底舱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显然是“江鸥号”开动了。瘦猴趴在小窗户上往外看,江面上的“江鸥号”正冲破夕阳的倒影往江心驶去,松井明的快艇在后面紧追不舍,子弹像雨点般打在船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船老大突然出现在底舱门口,脸上沾着血:“松井明的人太多,我们得弃船!”他指着船尾的救生艇,“往黑瞎子岛方向划,那边是中俄界江,他们不敢追过来。” 

 瘦猴扶着吴迪往救生艇上爬时,松井明的快艇己经追上了“江鸥号”,跳板搭在甲板上,打手们像潮水般涌过来。船老大举着炸药包站在船头,对着瘦猴他们的方向大喊:“告诉军区的人,松井家在东京的仓库编号是‘鸟七三’!” 

 爆炸声在江面上响起时,救生艇刚好划出不远。瘦猴回头望去,“江鸥号”在火光中慢慢下沉,船老大的身影在火焰里站得笔首,像座不倒的灯塔。松井明的快艇也被爆炸波及,翻了个底朝天,江面上漂满了油桶和木箱,其中一个箱子裂开了,露出里面的金属零件,跟731部队的实验仪器一模一样。 

 “他怎么知道仓库编号?”瘦猴划着桨,胳膊抖得厉害。 

 吴迪望着渐渐沉没的“江鸥号”,突然想起野田静子的军牌:“船老大是野田的战友,当年一起在731部队当劳工,肯定早就知道松井家的秘密。”他从怀里掏出那两半怀表,拼在一起的齿轮刚好组成“731”的形状,“野田静子说的钥匙,就是这个。” 

 救生艇在夜色中往黑瞎子岛漂去,江风带着水汽打在脸上,冰凉刺骨。瘦猴摸了摸怀里的军牌,上面的“野田”二字被体温焐得发烫。他知道,东京的仓库里藏着的不仅是实验体样本,更是无数冤魂的呐喊,他们必须把这些罪恶暴露在阳光下,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 

 远处的天边亮起一盏灯,是春燕他们的船发来的信号。吴迪举起怀表,表盘上的海东青图案在月光下闪着光,像是在展翅高飞。瘦猴握紧了船桨,救生艇破开江面的黑暗,朝着那点光亮驶去。 

 他知道,到了东京,等待他们的将是松井家族布下的天罗地网,是731部队残余势力的疯狂反扑。但他不害怕,因为吴迪在身边,春燕在前方,还有那些永远不会被遗忘的名字——张庆山、李淑敏、王长河、野田静子、船老大……他们的信念就像这江面上的灯塔,永远不会熄灭。 

 黑瞎子岛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岸边的树林里传来守林犬的叫声,熟悉又亲切。瘦猴知道,这只是漫长征途上的又一个驿站,真正的决战,在东京的那座旧仓库里,在那些刻满罪恶的档案中,在每一个记得历史的人心里。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瘦猴在哈巴罗夫斯克的中餐馆见到老周时,对方正用筷子夹起一整只油焖大虾,虾壳在青瓷盘里堆成小小的山。窗外的阿穆尔河结着冰,卡车碾过冰层的震动顺着地板传过来,让桌上的二锅头酒瓶轻轻摇晃。老周的眼镜片上沾着油渍,却丝毫不影响他盯着瘦猴怀里的军牌——那上面的“野田”二字被磨得发亮,边缘还留着暗红的血痕。 

 “松井家的档案馆在东京都台东区,”老周嘬了口虾黄,吐出的虾壳精准地落进骨碟,“二战后被改成了私人博物馆,挂着‘松井家族历史馆’的牌子,其实就是个幌子。里面的地下室藏着731部队的核心档案,用‘九头鸟’密码锁着,只有怀表齿轮能打开。”他突然压低声音,筷子往瘦猴的军牌上点了点,“野田静子的银镯子呢?那上面刻着地下室的通风管道图,当年她爹特意给她打的嫁妆。” 

 瘦猴的心猛地一沉——银镯子在沼泽地逃亡时丢了,当时只顾着攥紧铁皮筒,等爬上硬地才发现手腕上空空荡荡。他刚要说话,老周突然按住他的手,眼睛往餐馆门口瞟了瞟。三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走进来,为首的那个左手戴着白手套,袖口露出半截纹身,是太阳旗的图案,跟松井明手下的打手一模一样。 

 “别回头。”老周往瘦猴碗里夹了只虾,“他们是松井明在俄罗斯的眼线,叫‘雪狼’,专干跨国追杀的勾当。”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塞进瘦猴的口袋,“这是去东京的假护照,身份是中资企业的技术员,明天下午的飞机。吴迪和春燕己经先走了,在成田机场等你,接头暗号是‘海东青爱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