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6章 有我无敌(81)

佛罗伦萨的雨带着亚平宁半岛特有的湿意,打在圣十字教堂的青铜门上,溅起的水花在门环浮雕的独眼巨人眼眶里短暂停留,像滴将落未落的泪。吴迪收起黑伞,指腹碾过门环上的纹路——表面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几何图案,实则藏着《宅经》里“坎宫水形”的变体,三圈螺旋对应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雨势最大时,水流会顺着纹路在地面汇成“壬”字,暗合北方水旺之象。

 “十七世纪重修时加的活儿,”他对着耳麦低声说,镜片后的瞳孔泛着淡蓝色微光,那是虹膜投影正在解析周围磁场,“共济会那帮人把风水揉进哥特式建筑里,倒是比明代钦天监的老顽固敢创新。”

 耳麦里传来王胖子咬三明治的含糊声响:“老吴,别整那些文绉绉的,说好的美第奇家族秘藏到底在不在这儿?我这探测器都快把圣母像底坐捅出窟窿了。”

 吴迪没接话,目光落在教堂西墙的《耶稣受难图》上。油画用色诡异,靛蓝的天空压着赭石色的山,受难的耶稣衣褶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金线,在午后透过彩绘玻璃的光斑照射下,竟在地面拼出“离中虚”的卦象。离卦属火,对应南方,而教堂的子午线偏偏向东偏了三度,形成“火南水北”的格局——典型的“明阳暗阴”局,阳面供奉圣像,阴面必藏阴物。

 他绕到祭坛后方,指尖敲了敲雕花立柱的第三块石材。石材边缘有圈极细的接缝,接缝处的磨损痕迹呈逆时针螺旋,正是风水里“左旋为阴”的佐证。“胖子,带洛阳铲了吗?不是电动的,要纯铜头那款。”

 三分钟后,纯铜洛阳铲带着潮湿的泥土被提上来。吴迪捻起一撮土,在指间搓成粉末:“土色青黑,含沙量三成,混着细碎的云母片——这是‘龙砂土’,聚气但不藏煞,说明下面有东西,还不是一般的陪葬品。”他掏出罗盘,指针在离卦方位剧烈晃动,却始终指着立柱西北方的一块地砖,“找到了。”

 地砖被撬开时,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檀香与铁锈的气味涌出来。吴迪打开强光手电,光柱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尘埃沉降的轨迹呈“s”形,像条微型的龙脉。“走‘气口’的时候跟着我的脚印,左脚先迈,步幅不能超过肩宽,踩错一步可能触发反弓煞。”

 通道内壁刻满了拉丁文祷文,却在转角处突然出现一行隶书——“正德九年,岁在甲戌”。吴迪停住脚步,用手电照着那行字,笔画苍劲,收尾处带着典型的江南工匠笔法。“有意思,明代的风水先生来过这儿。”

 王胖子凑过来,用手套擦了擦石壁:“这帮老祖宗够能跑的,难道美第奇家的宝藏是咱们中国的?”

 “是他们请人来的,”吴迪指着隶书下方的符号,那是个简化的“水”字,与通道尽头的微光形成呼应,“你看这‘水’字的三点,呈‘品’字形排列,对应北斗的天枢、天璇、天玑,是‘引气入穴’的手法。欧洲人不懂这套,只会用十字架镇煞,却不知道气脉是活的,得疏不能堵。”

 通道尽头是间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嵌满宝石的青铜匣。匣子造型是狮身人面像,却在狮耳处雕了龙纹,左眼是颗鸽血红宝石,右眼则是块太极图形状的墨玉。吴迪刚要伸手,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石室四角的火把无风自动,火焰呈青绿色。

 “别动!”他猛地按住王胖子的手,“这是‘四象困煞局’,你看四角的火把位置——东南角属木,本该用青色火焰,现在是绿色,带了煞气;西北角属金,该用白色火焰,却是黑色,金气被污。这匣子不能直接碰。”

 他从背包里掏出四枚铜钱,分别是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四朝各一枚,按“子午卯酉”方位埋在石室四角。铜钱入土的瞬间,青绿色火焰变成正常的橘红色,罗盘指针也稳定下来,指向狮身人面像的眉心。“明代的铜钱能镇西方的煞,因为五行之气是通的。你看这狮身人面像的眉心,是不是有个小点?”

 王胖子用洛阳铲轻轻一挑,眉心处的石块弹开,露出个凹槽。吴迪放入一枚从国内带来的“五帝钱”,青铜匣发出一声轻响,匣盖缓缓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卷羊皮纸和一块巴掌大的玉佩。

 羊皮纸上是幅地图,画着阿尔卑斯山脉的某个山谷,山谷中央标着个类似金字塔的符号,旁边用拉丁文写着“太阳沉入龙穴之地”。玉佩则是和田白玉雕成,上面刻着“坎离既济”的卦象,玉质温润,在手电光下泛着淡淡的荧光。

 “既济卦,水火相交,阴阳调和,”吴迪摩挲着玉佩,“这是说找到地方后,要用水火相济的法子才能打开。美第奇家族当年资助过不少东方学者,看来是从他们那儿学了风水,把宝藏藏在了符合‘龙脉结穴’的地方。”

 王胖子抢过地图,用手机拍了照:“阿尔卑斯山?那地方全是雪,哪来的龙脉?我看是骗人的吧。”

 “雪底下有温泉的地方就有龙脉,”吴迪收起玉佩,目光扫过石室墙壁,“你看这些壁画,画的是雪山融水流向山谷,其实是在标‘水龙’的走向。风水里‘山管人丁水管财’,他们把财藏在水龙的‘气口’上,比埋在地窖里安全多了。”

 离开圣十字教堂时,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照在教堂的尖顶上,光影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与吴迪刚才在地砖上看到的“s”形尘埃轨迹几乎重合。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北斗七星的斗柄正指向西方,与青铜门上的螺旋纹遥相呼应。

 “胖子,订去瑞士的机票,”他把玉佩放进特制的绒布盒里,“记得带几瓶五粮液,要高度数的。”

 “带酒干嘛?给你壮胆啊?”

 “用来‘引火’,”吴迪笑了笑,镜片反射着落日的金光,“既济卦需要水火,雪山底下的龙穴阴气重,得用阳气足的东西才能调和。欧洲的白兰地太烈,火气散得快,还是咱们的白酒绵长,能跟着气脉走。”

 王胖子撇撇嘴,开始在手机上查航班:“行吧行吧,反正到时候要是打不开,我就用洛阳铲直接刨,管它什么卦什么局。”

 吴迪没反驳,只是摸了摸口袋里的罗盘。指针依然指着西方,比在佛罗伦萨时更加稳定,仿佛已经感应到阿尔卑斯山脉深处的气脉流动。他想起刚才在石室里看到的明代隶书,突然觉得这趟旅程像是场跨越时空的对话——几百年前的风水先生在这里留下线索,几百年后的他们循着这些线索,在陌生的土地上寻找用东方智慧藏匿的秘密。

 飞机降落在苏黎世时,夜色正浓。租车行的伙计看着他们后备箱里的洛阳铲和几大箱五粮液,眼神里满是疑惑。吴迪用蹩脚的德语解释说是“地质考察工具”,王胖子则在一旁配合着点头,趁机塞了瓶没开封的酒给伙计。

 开车往阿尔卑斯山深处走时,公路两旁的积雪越来越厚,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吴迪打开车载导航,同时把羊皮纸地图铺在副驾驶座上,用红笔沿着地图上的河流走向画了条线,终点恰好落在一个叫“龙谷”的小镇附近。

 “这地名倒是省事儿,”王胖子打着哈欠,“老吴,你说这儿的龙和咱们的龙是不是亲戚?”

 “都是气脉的象征,算是远房表亲吧,”吴迪盯着窗外,雪地里隐约能看到地热温泉冒出的白气,“你看那些温泉的位置,是不是沿着山谷呈带状分布?这就是‘水龙’的脉络,热气是龙在呼吸。”

 凌晨时分,他们抵达龙谷小镇。小镇里的木屋大多黑着灯,只有一家旅馆还亮着灯。老板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到他们带着奇怪的工具,却没多问,只是用英语说:“最近山里头不太平,有雪崩,你们最好别往深处去。”

 吴迪笑着递上一瓶五粮液:“我们是来拍风景的,就看看,不进去。”

 老太太接过酒,眼睛亮了亮:“这是中国的‘火水’?我年轻时候喝过一次,暖和得能把骨头缝里的寒气都逼出来。”

 安顿好后,吴迪拿着罗盘在小镇周围转了一圈。镇子坐落在两山之间的狭长地带,东边的山形陡峭,像把利剑,西边的山则相对平缓,山顶有块突出的岩石,形似龟首——这是“左青龙右白虎”的格局,只是青龙过刚,白虎带煞,需要“玄武镇后”才能聚气。他顺着罗盘的指引往镇后走,果然在一片松林里发现了个小湖泊,湖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湖中心有块天然的巨石,形状像只缩着头的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