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1章 有我无敌(136)(第2页)
“舰队休整得差不多了,”秦九指往海里扔了块碎木片,“黄先生说,按烟杆铜片里的坐标,国库应该在港外三海里的沉船区。”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礁石,“端郡王的快艇没跑远,在长山列岛躲着,他手里的假图引来了不少九门的蠢货,现在正狗咬狗。”
吴迪摸出老烟枪的烟杆,铜片被体温焐得发烫。他旋开烟锅,里面果然藏着张极薄的羊皮,用朱砂画着沉船的精确位置,旁边还标着行小字:“月圆之夜,凤钗照水,方见入口。”今天正是农历十五,海面上浮着轮满月,银辉洒在浪尖上,像铺了层碎银子。
“准备船。”吴迪站起身,凤钗在掌心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赵影子左耳朵后的红痣——和黑风、秦九指、黑小虎如出一辙,这哪里是巧合?阿鸾姐弟四人,分明是靖南王的后人,当年被分散四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合力找回国库,完成先辈未竟的事。
秦九指早已备好了汽艇,是从端郡王的残兵手里缴获的,引擎还带着热乎气。阿秀和黑小虎正往艇上搬炸药,少女胳膊上的伤口刚拆线,缠着圈红布,倒像是朵开在臂弯的花。“鄂伦春的弟兄在长山列岛接应,”阿秀把最后一箱炸药固定好,“族长说,端郡王藏在蛇岛,那地方全是蝮蛇,九门的人不敢靠近。”
汽艇破开浪花,船头的探照灯在海面扫出道白光。吴迪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沉船区——那里竖着不少露出水面的桅杆,像片枯死的树林。据说光绪年间有艘英国商船在这儿触礁,船上的鸦片沉了满海,至今还有渔民能捞到锈烂的烟盒。
“就是那儿。”秦九指指着其中最高的一根桅杆,杆顶挂着个残破的灯笼,在月光下轻轻摇晃。汽艇靠近时,吴迪举起凤钗对准水面,绿宝石的光芒穿透海水,照出底下的轮廓——是艘巨大的沉船,船体陷在泥沙里,甲板上还插着半截靖南王的旗帜。
“抛锚。”吴迪将凤钗系在缆绳上,扔进海里。绿宝石沉到沉船甲板时,突然发出刺眼的光,海水像被劈开的绸缎,露出个黑漆漆的入口,正是国库的石门。
黑小虎自告奋勇先下去探路,腰间系着安全绳,手里举着防水灯。“下面有台阶!”少年的声音顺着绳子传上来,带着回音,“还有……好多箱子!”
吴迪跟着下去,脚刚踏上台阶,就闻到股奇异的香气,像是檀香混着海腥。台阶两侧的石壁上嵌着夜明珠,照亮了通道里的壁画——画的是靖南王带着族人出海的场景,男人都梳着发髻,女人穿着旗装,怀里抱着各式各样的珍宝,最后一幅画停在蛇岛,画中之人正往山洞里搬运木箱。
“国库不止一处。”吴迪停在最后一幅画前,壁画上的蛇岛形状和阿秀描述的分毫不差,“蛇岛还有个仓库。”
通道尽头的国库比想象中简陋,只有十几个大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瓷器和丝绸,根本没有金银。秦九指踢了踢箱底,突然“咦”了声:“是空的?”他用铡刀撬开箱板,里面果然是夹层,藏着些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展开一看,竟是几卷海图,标注着从渤海到南海的航线,上面用朱砂画着无数红圈,像是暗礁的位置。
“是‘靖海秘道’,”黄先生不知何时也跟了下来,手里捧着本线装书,“前明水师的秘密航线,能避开所有清廷的关卡。”老先生的眼镜片上沾着海水,却难掩激动,“有了这个,革命军的物资就能从海上运了!”
吴迪却盯着其中一卷海图的角落——那里画着个小小的蛇形标记,和端郡王的拐杖一模一样。“这图被改过,”他指着红圈里的墨迹,“端郡王早就来过这儿,真金白银被他挪去蛇岛了。”
话音刚落,通道突然剧烈晃动,是汽艇的引擎声!阿秀在上面大喊:“是九门的船!他们跟来了!”
吴迪心里一沉,九门的人怎么会知道?除非……他猛地看向黄先生,老先生正往怀里塞海图,手指在颤抖——那不是激动,是慌乱。“黄先生,您的眼镜……”吴迪突然开口,“刚才在汽艇上,您的镜片反射的是探照灯的光,可现在,您看海图时却在眯眼。”
黄先生脸色骤变,猛地将海图扔向吴迪,转身就往通道外跑。“抓住他!”秦九指扑过去,却被老先生绊倒,黄先生趁机爬上台阶,消失在水面。
“他是影子!”黑小虎拽着安全绳爬上来,手里举着个从黄先生身上掉下来的徽章——是清廷的二等功勋章,背面刻着“赏给黄守信”。
通道里的夜明珠突然变暗,是九门的人在外面放毒气!吴迪赶紧用防水布堵住入口,秦九指则在箱子里翻找,突然举起个铁皮盒:“是信号弹!能让长山列岛的弟兄看到!”
信号弹在海面炸开,像朵红色的花。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马达声,是鄂伦春的巡逻艇。九门的船见势不妙,掉头就跑,却被巡逻艇拦住,枪声在夜海响起,像串爆豆。
“去蛇岛。”吴迪将海图卷好,凤钗的绿光重新亮起,“端郡王肯定在转移最后一批财宝,我们必须在他交给清廷前截下来。”
汽艇往蛇岛驶去时,吴迪仔细翻看那卷被改过的海图,在蛇岛的位置发现了行极小的字,是老烟枪的笔迹:“蝮蛇畏凤血,入口在鹰嘴崖。”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凤钗上——绿宝石瞬间变成血红色,像颗跳动的心脏。
蛇岛在月光下像条匍匐的巨蛇,岸边的礁石上爬满了蝮蛇,鳞片在月光下闪着银亮的光。吴迪他们从鹰嘴崖登陆,这里的岩石果然没有蛇,崖壁上有个天然的溶洞,洞口刻着凤钗的图案。
“就是这儿。”吴迪将带血的凤钗按在图案上,溶洞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三人举着枪走进去,发现竟是条铁轨,上面停着辆小火车,车厢里堆满了金条,反射着冰冷的光。
“端郡王!”秦九指指着火车头,那里坐着个穿官服的人影,正是端郡王,他手里举着个雷管,引线已经点燃。
“没想到吧,”端郡王的声音带着疯癫,“这火车直通海底隧道,能到旅顺港,那里有清廷的舰队等着我!”他突然将雷管扔向金条,“带不走的,谁也别想得到!”
吴迪眼疾手快,将身边的炸药箱踢过去,正好挡住雷管。“轰”的一声,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小火车,金条滚落一地,在地上铺成条闪光的路。端郡王被气浪掀出火车头,摔在铁轨上,腿被断裂的钢梁压住,惨叫不止。
“国库……终究是保不住了……”端郡王看着滚落的金条,突然笑起来,嘴角涌出黑血,“老烟枪那老东西……早就把真金换成了铅块……这些……都是假的……”
吴迪捡起块金条,果然轻飘飘的,用枪托一砸就扁了,里面露出灰色的铅芯。他突然明白老烟枪的苦心——所谓的国库,从来都不是金银,而是那些海图和秘道,是能让革命军在海上立足的根基。
溶洞突然震动起来,是隧道在坍塌。秦九指拽起吴迪:“快走!这地方要塌了!”
三人往洞口跑,经过端郡王身边时,吴迪看到他怀里露出半块玉佩,和赵影子的那块一模一样。“你也是……”吴迪的声音发颤。
端郡王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阿鸾……是我亲妹妹……”他猛地将玉佩塞进吴迪手里,“去……去台湾……找最后的宝藏……”
洞口在身后合拢,将所有秘密埋进黑暗。吴迪握着两块拼在一起的玉佩,上面刻着完整的“靖南王印”,背面还有行字:“台湾府城,赤嵌楼底,凤还巢时,天下太平。”
汽艇驶离蛇岛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秦九指在清理战利品时,发现了黄先生没带走的那本书,是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影子计划已败露,速带水师图去台湾,与‘凤还巢’接头。”
“凤还巢?”阿秀凑过来看,“我奶奶说过,那是靖南王留下的暗线,在台湾守护着最后一批军火。”
吴迪望着东方的朝阳,凤钗在朝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他知道,这还远远不是结束。台湾的赤嵌楼,最后的军火库,“凤还巢”的神秘接头人,还有端郡王没说完的秘密——阿鸾的亲哥哥,竟然是清廷的郡王,这背后藏着怎样的隐情?
汽艇朝着台湾的方向驶去,船头劈开的浪花在阳光下像碎金。吴迪握紧手里的玉佩和凤钗,突然觉得老烟枪、阿鸾、赵影子、端郡王……这些人的面容在眼前重叠,他们都是靖南王的后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什么,又或者,在偿还着什么。
远处的海面上,一群海鸥跟着汽艇飞翔,叫声清亮。吴迪知道,前路依旧凶险,清廷的追兵、九门的残党、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影子,都在等着他们。但他不再迷茫,因为他终于明白,所谓的宝藏从来都不是金银,而是代代相传的信念——让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能真正迎来太平。
汽艇越驶越远,渐渐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地方。而那枚凤钗,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芒,像一道无形的线,将过去与未来、牺牲与希望,紧紧地连在了一起。这场跨越百年的追寻,显然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汽艇的引擎在台湾海峡突突作响,海浪拍打着船舷,溅起的水花在甲板上凝成细小的盐粒。吴迪靠在栏杆上,手里转动着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靖南王印”四个字被海风磨得发亮。秦九指蹲在船头,用铅笔在海图上勾勒着航线,笔尖划过赤嵌楼的位置时,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还有三个时辰到安平港,”秦九指抬起头,草帽檐下的眼睛布满血丝,“港务局的人说,赤嵌楼现在被日本人占着,说是要改成‘台湾博物馆’,里面全是他们从大陆抢来的古董。”
阿秀正在给黑小虎包扎手掌——少年昨天帮着检修引擎,被齿轮蹭掉了块皮,此刻却满不在乎地甩着手:“日本人算什么?去年他们想占鄂伦春的猎场,被我爹用陷阱坑得哭爹喊娘。”少年左耳朵后的红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像颗小小的朱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