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6章 有我无敌(181)(第2页)
庚辰年,正好是老烟枪的本命年。我心里突然明白了,这响坟不是谁都能进的,得是特定年份出生的人当“祭品”,老烟枪肯定是被人骗了,以为能捞着好处,其实是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裂缝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个白影已经爬到了裂口处,脑袋歪着,脖子上挂着个青铜铃铛,正是老烟枪说的那种怪鸟——不对,那不是鸟,是个人形的东西,浑身长满白羽毛,脸却是青灰色的,眼睛是两个黑洞,正死死盯着我们。
“把铃舌扔下去!”王瞎子突然喊道,“它要的是这个!扔下去能暂时稳住它!”
我咬咬牙,把铃舌往裂缝里一扔,只听“当啷”一声,铃铛响了,那白影突然停住不动,脑袋慢慢转向裂缝深处,像是在听什么指令。趁这功夫,我拽起王瞎子和挑夫就往林子深处跑,身后的铃铛声追了过来,却没再靠近,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跑到林子尽头,发现有座废弃的山神庙,庙门半掩着,里面积满了灰尘。我们躲进去,关上门,才总算松了口气。王瞎子靠在墙角,后颈的紫印越来越深,呼吸也越来越弱。我在庙里翻了翻,发现供桌底下有个破木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些破旧的法器,还有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秦岭异闻录》。
翻开书,里面记载着关于听坟的事:说这坟是明代一个藩王所建,藩王晚年信奉邪术,用活人炼听差,埋在坟里守着他的陪葬品。听差怕鸡鸣,也怕阳气重的东西,但最忌惮的是自己的本命铃铛,一旦铃铛损坏,听差就会失去神智,见人就杀。
“原来如此。”我指着书上的插图,“你看,这铃铛是成对的,老烟枪带出来的只是一半,另一半还在坟里,所以听差才紧追不放,它要凑齐一对铃铛才能安息。”
王瞎子咳嗽了两声:“那另一半铃铛……就是所谓的龙涎?”
“不是龙涎,是‘听骨’。”我指着插图里的铃铛剖面,“这铃铛是用听差的指骨做的,里面空心,灌了水银,所以才会响。书上说,成对的听骨能号令所有听差,是藩王的信物。”
这时候,庙门外突然传来鸡叫声,天快亮了。我走到窗边一看,裂缝方向的铃铛声停了,那些白影也不见了,只有晨雾在山谷里慢慢散开。王瞎子后颈的紫印淡了些,呼吸也平稳了些,看来听差确实怕鸡鸣。
“天亮了,它们暂时不会出来。”我把书收好,“但咱们得在今晚之前找到另一半听骨,不然等天黑,它们还会追过来,到时候就躲不掉了。”
挑夫突然站起来,往庙门外走:“我不跟你们疯了,这钱我不挣了,我要回家!”
我想拦他,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他僵在庙门外,一动不动,后颈上赫然出现个紫印,比王瞎子的更深。再往前看,林子里站着十几个白影,都长着羽毛,脖子上挂着铃铛,正慢慢朝这边走来,铃铛声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刺耳。
“它们没走!”我赶紧关上门,用木棍顶上,“鸡叫只能暂时吓退它们,天亮后会换种方式围堵!”
王瞎子摸出个小小的铜镜,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老物件,镜面已经模糊了。“这是我师父传下来的,能照出不干净的东西。”他把铜镜对着门口,“你看,它们不是在走,是在飘,脚根本没沾地,这不是普通的听差,是被炼成了‘飞差’,能在白天活动!”
铜镜里,庙门外的白影都拖着长长的影子,影子里隐约能看见锁链,一端连着它们的脚,另一端延伸向听坟的方向,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我突然想起老烟枪笔记本里的那句话:“寅时三刻,听差换班”,看来这些飞差是换班的,专门负责白天看守。
“得从后山绕过去。”我从背包里拿出地图,“书上说,听坟后面有个排水道,是当年建坟时留下的,能通到主墓室。”
王瞎子点点头:“只能这样了,飞差怕火,咱们多准备些火把。”
我们在庙里找了些干柴,做成火把,又把剩下的黄符都拿出来,贴在衣服上。挑夫已经吓傻了,瘫在地上只会哆嗦,我没办法,只好把他绑在庙里的柱子上,给他留了瓶水和几个馒头:“等我们回来救你,别出声,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开门。”
刚走出庙后门,就听见前院传来铃铛声,还有挑夫的惨叫声,接着就没声了。我心里一沉,知道他没救了,但没时间多想,只能跟着地图往后山走。后山的路更难走,全是碎石和荆棘,走了没多远,王瞎子突然“哎哟”一声,脚下一滑,摔进个土坑里。
我赶紧下去拉他,却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土坑,坑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还刻着云雷纹,和听骨上的一模一样。坑底很平整,中央有块方形的石板,上面有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那半枚听骨。
“这是个机关。”我把听骨放在凹槽里,大小正合适,“看来老烟枪来过这里,他肯定是从这儿打开了什么通道。”
刚说完,石板突然往下陷,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传来股浓烈的土腥气,还有水流声。王瞎子把火把伸进去照了照,能看见一段石阶,蜿蜒向下延伸,像是通往地下深处。
“这就是排水道。”他往里面扔了块石头,听着回声,“不深,最多十几米。”
石阶尽头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墙壁湿漉漉的,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指尖蹭过能感觉到黏腻的潮气。火把的光在狭窄的空间里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是有什么东西贴在墙上跟着我们移动,脚下的积水没过脚踝,冰凉刺骨,偶尔还能踢到些圆滚滚的东西,弯腰一摸,竟是人的头骨,眼眶黑洞洞的,正对着来路。
“这些是殉葬的工匠。”王瞎子的声音在甬道里显得格外空旷,他用拐杖探着路,“藩王怕他们泄露陵墓的秘密,完工后就直接封死了排水道,活活憋死在这儿了。”
我把火把举高些,果然看见墙壁上有不少抓挠的痕迹,深嵌在石缝里,像是临死前的挣扎。积水里除了头骨,还漂着些破烂的衣物碎片,布料早已腐烂,一碰就成了泥絮。走了约莫百十米,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铁栅栏,栅栏上锈迹斑斑,中间的缝隙仅能勉强挤过一个人,栅栏后隐约能看见更大的空间,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像是漏雨。
“到主墓室了。”我用工兵铲撬了撬栅栏,纹丝不动,铁条比想象中粗壮,“这栅栏是后来加上的,看锈色,年头不算太久,像是有人不想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王瞎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别碰!你看栅栏上的锈!”
火把凑近了才看清,铁锈里混着些暗红色的斑块,不是普通的氧化痕迹,倒像是干涸的血迹,顺着铁条的纹路蜿蜒而下,在底部积成一小滩,结成了黑紫色的硬壳。更诡异的是,栅栏上还缠着些灰白色的羽毛,跟飞差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沾了潮气,显得沉甸甸的。
“飞差来过这儿。”我往后退了半步,“它们想进去,却被栅栏挡住了。”
话音刚落,栅栏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紧接着,一阵细碎的爬行声顺着石壁传过来,窸窸窣窣的,听得人头皮发麻。王瞎子举起铜镜照过去,镜面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趴在栅栏后的地面上,浑身裹着湿漉漉的黑布,看不清样貌,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绿光,正死死盯着我们。
“是‘守棺奴’。”王瞎子的声音发颤,“书上说,藩王把最忠心的侍卫活埋在主墓室,灌了药,让他们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专门看守棺材,见人就咬。”
守棺奴慢慢站起身,个子很高,四肢却显得格外纤细,像被拉长了似的,身上的黑布破烂不堪,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上面布满了蚯蚓状的青筋。它没有说话,只是张开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牙缝里还塞着些暗红色的碎屑,像是没嚼烂的肉。
“它被困在里面了,咱们想办法打开栅栏,或许能借它的手对付飞差。”我握紧工兵铲,盘算着怎么撬开栅栏的锁——那是个黄铜锁,锈得不成样子,看起来不难对付。
王瞎子却摇了摇头:“守棺奴比飞差更凶,它不认人,见谁都杀。而且你看它的脚……”
火把照过去,守棺奴的脚已经跟地面黏在了一起,像是长在了石头上,脚踝处缠着铁链,铁链另一端固定在墓室深处,看来是被特意锁在这儿的,根本离不开主墓室。它见我们没动静,突然发出一阵咯咯的怪响,像是喉咙里卡着痰,接着猛地扑向栅栏,双手抓住铁条使劲摇晃,栅栏被摇得哐当响,上面的铁锈簌簌往下掉。
“快走!它在叫飞差!”王瞎子拽着我往后退,“守棺奴和飞差是一伙的,一个守内,一个守外!”
果然,没过多久,甬道入口的方向就传来了铃铛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翅膀扑腾的声音,像是飞差正顺着排水道追过来。我急得满头大汗,举着火把四处张望,突然发现栅栏旁边的墙壁上有块石头颜色不对劲,比周围的石壁浅一些,边缘还有缝隙,像是能活动。
“这边!”我用工兵铲去撬那块石头,果然松动了,里面是空的,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仅容一人匍匐通过,“这是工匠留下的逃生通道!”
王瞎子先爬了进去,我紧随其后,刚把身体挪进洞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栅栏被撞开的巨响,还有守棺奴的嘶吼和飞差的铃铛声混在一起,像是两种怪物正在汇合。我赶紧往前爬,通道狭窄得要命,石壁擦着后背生疼,还不时有碎石掉下来砸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