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2章 有我无敌(187)(第2页)
婆婆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你看!”
无数只萤火虫从黑水河的方向飞出来,每只萤火虫的尾巴上都系着个细小的铃铛,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铃铛图案,然后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像是在标记那些散落的小铃铛的位置。
“是子明侯的指引。”婆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他在帮你。”
我握紧手里的半块龙形佩,朝着萤火虫飞去的方向走去。路还很长,那些散落的小铃铛,那本失落的铃经,还有王奎最后的眼神……这一切都还没有答案。
但我知道,我必须走下去。因为这是子明铃的选择,是王奎的期望,也是我自己的宿命。
夜风吹过黑水河,带着细碎的铜铃声,像是在说:未完待续。
黑水河上的萤火虫铃铛飞散后的第三夜,我在下游的浅滩捡到第一只散落的小铃。铜铃只有拇指大小,铃身刻着条残缺的龙,龙尾断口处还沾着黑泥,放在掌心能感觉到微弱的震动,像是有心跳藏在里面。
“是‘子铃’。”婆婆用袖口擦去铃身的泥,露出十八代后人,每只铃里都锁着段记忆,凑齐了就能拼出铃经的全文。”
她从布包里掏出个木盒,里面铺着朱砂纸,整齐码着七只小铃,龙纹恰好能拼成半条龙身。“瓦窑村的老坟里挖出来的,都是当年逃到这儿的子明氏带的,可惜每只铃里的记忆都烧糊涂了,只能看见些火和血。”
我将新捡的小铃放进木盒,第八段龙纹严丝合缝。就在这时,所有小铃突然同时震动,铃口喷出细如发丝的红光,在盒盖内侧组成行字:“血启铃,魂续经,锁龙渊下有铃精。”
“铃精?”婆婆的脸色沉下来,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子溅在她鞋面上,“老辈人说过,通天铃的芯子里藏着只虫,靠吃记忆活,碎了之后怕是钻进黑水河底了。”
浅滩的水突然开始冒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翻滚。我摸出猎枪,子弹上膛的脆响惊得岸边的蛙鸣都停了。水面裂开道缝,钻出只巴掌大的虫子,通体金黄,背壳上长着铃舌似的尖刺,正用复眼盯着木盒里的小铃,口器里吐出细白的丝,朝着最近的铃身缠去。
“就是它!”婆婆举着镇母铃砸过去,金虫被红光烫得嘶嘶叫,背壳突然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细腿,竟像只缩小的千足虫,“它在吃记忆!被缠上的铃会变成空壳!”
我扣动扳机,霰弹打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里,金虫突然分裂成十几只小虫,顺着水流往不同方向窜。其中一只钻到木盒底下,尖刺刺破朱砂纸,小铃的震动瞬间弱了下去,龙纹上的红光像被抽走似的黯淡了。
“坏了!”婆婆翻开木盒,那只被缠上的小铃已经变得灰蒙蒙的,铃口卡着团白丝,“这段记忆被吃干净了,拼不成铃经了。”
小虫们没再进攻,只是在浅滩边缘盘旋,复眼反射着火光,像是在等待什么。我突然想起萤火虫铃铛飞散的方向——西北方的山峦在夜色里像条卧着的龙,正是子明侯墓的位置。
“它们要回老巢。”我将木盒揣进怀里,“铃精的老巢应该在子明氏的祖地,那里肯定还有更多小铃。”
往龙王沟走的路上,小铃的震动越来越频繁。路过锁龙渊坍塌的溶洞时,发现崖壁上的裂缝里卡着只小铃,龙纹正好能接上木盒里的断处。够下来才发现,铃身缠着根红绳,绳尾拴着半块玉佩,和王奎那半块龙形佩严丝合缝。
“是王奎的。”玉佩内侧刻着个“奎”字,边缘的血渍还没干透,“他没被埋住,跟着铃精往祖地去了。”
小铃入手的瞬间,突然爆出红光,在眼前映出段模糊的影像:王奎跪在片碑林里,石碑上刻满了铃铛纹样,他手里举着铃经,正往块最大的石碑上贴,碑顶的石铃突然坠落,砸在他背上——那是我在焚铃窟没看清的画面。
“碑林是‘记铃碑’。”婆婆摸着小铃上的龙纹,“子明氏每代人都要把铃经的一段刻在碑上,藏在祖地的‘忆铃洞’里,王奎是想复原铃经。”
越靠近龙王沟,山林里的铜铃声越密集。之前废弃的工棚被人重新修整过,火堆还燃着,锅里的骨汤冒着热气,旁边扔着件带血的黑衬衫,领口别着个铃铛徽章,被刀划得乱七八糟。
“是铃眼的人。”我捡起衬衫,袖口绣着个“武”字,“武铃守的人内讧了。”
工棚角落的木箱里堆着十几只小铃,都用红绳捆着,铃口塞着棉花。解开一只,里面飞出缕黑烟,在空中凝成个黑衣人形象,举着枪往忆铃洞的方向跑,胸口突然炸开个血洞,是被人从背后打的冷枪。
“文铃守干的。”婆婆用镇母铃驱散黑烟,“他们想独吞铃经,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
忆铃洞藏在龙王沟最深处的瀑布后面,洞口的岩石被炸药炸开过,新翻的泥土里混着弹头和碎铃片。走进洞时,小铃突然剧烈震动,木盒里的龙纹拼成完整的龙形,红光在洞壁上投射出幅地图,标注着碑林的位置,就在洞底的水潭中央。
水潭里漂浮着十几具尸体,有穿黑衬衫的铃眼成员,也有几个穿着蓝布衫的瓦窑村人,显然是被牵连进来的。潭中央的石台上,王奎正背对着我们,手里拿着半截石碑,碑上的文字正在发光,与他胸口的伤口产生共鸣,血珠顺着碑文的笔画流动,像是在补全残缺的字迹。
“王奎!”我喊了一声,他猛地回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瞳孔里游动着细小的金虫,“你在干什么?”
“补铃经。”他的声音里混着金虫的嘶鸣,石碑上的文字突然飞起,钻进木盒里的小铃,“铃精吃了太多记忆,只有用我的血才能把剩下的拼起来……”
话音未落,洞顶突然落下无数碎石,文铃守带着十几个黑衣人从阴影里钻出来,手里举着缠满白草的步枪:“抓住他!铃经补全的瞬间,就是通天铃重生的时候!”
王奎突然将石碑扔进潭里,水花溅起的瞬间,所有小铃同时飞出木盒,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铃铛虚影,正是通天铃的样子。金虫从他眼睛里钻出来,朝着虚影飞去,每只虫都拖着缕记忆黑烟,像是在给虚影填色。
“拦住它们!”文铃守开枪射击,子弹穿过虚影,打在潭里的尸体上,溅起的血珠被虚影吸走,铃身的红光越来越亮,“不能让通天铃重生!”
我举着猎枪掩护王奎往洞外退,婆婆用镇母铃抵挡飞来的子弹,红光与弹头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王奎的伤口越来越深,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长出细小的白草,草叶间的小铃自动排列成阵,挡住追来的黑衣人。
“忆铃洞要塌了!”婆婆指着洞顶的裂缝,碎石像下雨似的往下掉,“金虫在吞噬洞底的龙气,撑不了多久了!”
通天铃的虚影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震得耳膜生疼。金虫们停止飞行,纷纷钻进虚影的铃口,铃身的龙纹开始蠕动,像是活了过来。潭里的尸体突然直立起来,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往虚影飞去,化作龙纹上的鳞片,发出幽幽的绿光。
“快走!”王奎推了我一把,自己却转身朝着虚影跑去,“我爹的魂还在铃里,我得带他出来!”
他的身体刚接触到虚影,就被龙纹缠住,像被无数条小蛇捆住。文铃守趁机扑过去,想抓住王奎的脚,却被突然弹出的龙尾扫中,整个人飞出去撞在洞壁上,吐出的血溅在石碑上,碑文突然亮起,射出道金光,将虚影劈成两半。
“不!”文铃守发出绝望的嘶吼,虚影的碎片像流星似的往洞外飞,每片碎片里都裹着只金虫,“我的通天铃!”
忆铃洞的坍塌越来越剧烈,水潭里的尸体开始腐烂,流出黑色的黏液,顺着裂缝往地下渗。我拽着王奎往洞口跑,他的胳膊上缠着龙纹状的血痕,正在慢慢变成青灰色,显然被金虫的气息感染了。
跑出瀑布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虚影的碎片散落在山林里,每落地一处就燃起绿色的火焰,金虫在火里挣扎,发出凄厉的嘶鸣,最终化作只只小铃,嵌在泥土里,铃身刻着新的龙纹。
王奎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指缝里渗出的血在我手背上画了个铃铛图案:“铃经补全了……藏在……藏在子明侯的剑里……”
他的眼睛突然翻白,身体软软地倒下去。我摸他的脉搏,已经没了跳动,只有胸口的伤口还在微微起伏,里面钻出只金虫,背壳上的铃舌闪着红光,正是之前钻进他眼睛里的那只。
金虫没有逃跑,只是趴在王奎的胸口,铃舌轻轻晃动,发出微弱的响声,像是在哀悼。我突然明白,它不是在吃记忆,是在守护——王奎用自己的身体当了容器,把最重要的那段铃经记忆锁在了金虫体内。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知道是文铃守的人追来了,他们肯定感应到了金虫的气息。我将王奎的尸体藏在瀑布后的石缝里,用镇母铃盖住,红光照在他脸上,竟显得格外安详。
金虫突然飞到我掌心,钻进木盒里的小铃。那只铃瞬间变得通体金黄,龙纹上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有了生命。木盒里的其他小铃纷纷震动,朝着金虫铃聚集,组成个新的铃铛虚影,比之前的小了圈,却更加凝实。
“是‘新通天铃’。”婆婆的声音带着疲惫,“王奎用自己的魂补全了它,现在它认你为主了。”
汽车的声音已经到了瀑布外,文铃守的喊叫声清晰可闻。我握紧木盒,里面的新通天铃微微发烫,像是在积蓄力量。婆婆突然将镇母铃塞进我手里:“我老了,走不动了,你带着铃走,去子明侯的剑那儿,把铃经取出来,彻底结束这一切。”
她转身朝着瀑布外走去,手里举着只小铃,故意发出清脆的响声,引着黑衣人往相反的方向去。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