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8章 无忧无律(13)(第3页)

 箭楼里传来陈默的喊声:“吴忧,快进来!” 

 吴忧拽断佛珠,往箭楼跑,身后的黑袍人紧追不舍。冲进箭楼的瞬间,陈默点燃了柴堆,火焰迅速蔓延,堵住了门口。孩子们吓得尖叫,陈默却指着箭楼的天窗:“从那里走,上面有通往关外的密道!” 

 吴忧抱起红棉袄的小女孩,第一个爬上天窗,陈默则在后面掩护,用火把击退了试图爬上来的黑袍人。爬到密道里时,函谷关传来“轰隆”的巨响,显然是第五根镇魂桩被激活,引发了关城的震动。 

 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孩子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吴忧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剩下的两根镇魂桩能不能顺利找到,但他紧紧攥着手里的血玉珏,感受着它传来的温度,心里突然充满了力量。 

 他知道,只要还有一个孩子需要保护,只要陈默还在身边,只要镇魂桩的红光还能亮起,他就不能停下。 

 密道的尽头传来隐约的风声,像是在召唤他们。吴忧抱着小女孩,加快了脚步,身后的陈默和其他孩子们紧紧跟着,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像是一支不屈的队伍,朝着未知的前路走去。 

 路还很长,很长…… 

 密道尽头的风带着股铁锈味,吹在脸上像砂纸擦过。吴忧推开出口的石板时,正撞见轮残月挂在崤山的山脊上,月光洒在关外的荒原上,把满地碎石照得像撒了把碎银。红棉袄的小女孩突然指着远处的火光:“爷爷说,那是‘鬼市’,晚上才会开。” 

 鬼市的帐篷像群蛰伏的黑兽,在荒原上绵延出半里地。吴忧抱着孩子混进去时,正听见个穿皮袄的贩子在吆喝:“刚从函谷关收来的宝贝,唐代的佛骨,见者发财!”地摊上摆着个沾满泥土的金棺,形状与巩县石窟的舍利棺一模一样。 

 “是血煞教的人。”陈默拽了拽吴忧的衣角,指着贩子腰间的铜牌,上面刻着“唐”字,“他们在倒卖从镇魂桩附近搜来的东西,想找到激活剩下两根桩子的信物。” 

 鬼市中央的高台上,个穿唐装的老者正拿着放大镜端详块甲骨,正是“唐”派的头目。他身边站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手里捧着本线装书,时不时指着甲骨上的字说着什么,神态恭敬得像在拜师。 

 “是李教授。”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我爸的同事,研究甲骨文的,没想到他也是血煞教的人。” 

 李教授突然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首首地落在吴忧身上,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吴忧心里咯噔一下,拽着陈默就往帐篷后面跑,怀里的小女孩突然喊道:“他们追来了!”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老者的声音带着中气十足的喝骂:“抓住那个穿黑袍的!他身上有血玉珏!” 

 帐篷间的窄巷里,吴忧突然被个麻袋绊倒,麻袋里滚出个东西,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是把青铜剑,剑鞘上的纹饰与第五根镇魂桩的秦代小篆如出一辙。他捡起剑往身后一挥,正好劈在追来的黑袍人胳膊上,伤口处瞬间冒出黑烟,像是被烙铁烫过。 

 “是镇魂剑!”陈默的眼睛亮了,“我爸说过,秦代用活人血淬炼的剑能克制血煞!” 

 两人钻进个卖皮影的帐篷,摊主正用驴皮雕刻血煞的图案,皮影的关节处用红线连着,拉动时竟像活物般扭动。吴忧突然注意到皮影的底座刻着第六根镇魂桩的位置——在崤山的“鬼谷”,那里是战国时鬼谷子隐居的地方。 

 “快走!”吴忧掀开帐篷后帘,外面的荒原上停着辆马车,车夫正在打瞌睡,车辕上挂着个“鬼谷”的木牌。他踹醒车夫,亮出青铜剑:“去鬼谷,多给你钱!” 

 马车在荒原上颠簸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里,陈默突然指着车窗外面:“他们追来了!” 

 十几匹快马跟在后面,为首的老者手里拿着张弩,箭镞在月光下闪着绿光,显然涂了剧毒。吴忧让车夫加快速度,自己则站在车辕上,握紧青铜剑,剑身在风中发出“嗡嗡”的轻鸣,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快到鬼谷入口时,老者的箭突然射来,擦过吴忧的耳朵,钉在车夫的背上。车夫惨叫着摔下车,马车失去控制,朝着路边的悬崖冲去。吴忧拽起陈默和

小女孩跳车,马车坠崖的爆炸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群夜鸟,翅膀带起的风卷着火星,落在他们发烫的皮肤上。 

 鬼谷的入口竖着块巨石,刻着“鬼谷子”三个字,笔画里的青苔在月光下泛着幽绿。吴忧刚要往里走,就听见巨石后面传来咳嗽声,个穿粗布衫的老头拄着拐杖走出来,看见他们突然笑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老头的拐杖头是个青铜鼎,与之前找到的残片刚好匹配。他指着巨石上的字:“这不是鬼谷子的笔迹,是血煞教的暗号,第六根镇魂桩就在谷里的‘试剑石’下。” 

 陈默突然抓住老头的手腕,他的袖口露出个刺青,正是血煞教的太阳纹:“你是谁?” 

 “我是守桩人。”老头的笑容里带着苦涩,“也是血煞教的叛徒。”他从怀里掏出卷竹简,上面的隶书记录着血煞教的秘密——原来三派争斗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争夺血煞本体的控制权,“唐”派想借血煞的力量复兴大唐,“商”派想重建商朝,而“汉”派则想让东汉复辟。 

 走进鬼谷深处,试剑石的轮廓在夜色里像头卧着的巨兽。石下的石室与前五个不同,第六根镇魂桩的柱身上刻着的是战国的兵法,底座的凹槽形状像个兵符。吴忧掏出青铜剑插进凹槽,剑刃与柱身的纹路严丝合缝,兵法的字迹突然亮起红光,整个山谷传来“哐当”的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是机关!”老头突然喊道,指着石室的墙壁,“这谷里到处是战国时的机关术,血煞教的人进来就会触发!” 

 话音刚落,谷口传来惨叫声,显然是追来的黑袍人触发了陷阱。老者的怒吼声在山谷回荡:“李老头,你敢背叛我!” 

 老头突然将青铜鼎残片塞进吴忧手里:“第七根镇魂桩在洛河入黄河的河口,那里的桩子能控制所有封印,需要这个才能激活。”他推了吴忧一把,“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老头拄着拐杖冲向谷口,拐杖头的青铜鼎突然喷出火焰,点燃了周围的干草,形成道火墙。吴忧拽着陈默和小女孩往谷外跑,身后传来老者的惨叫和机关启动的“咔咔”声,整个鬼谷像是活了过来,巨石滚落,箭雨纷飞。 

 跑出鬼谷时,天己经蒙蒙亮。洛河入黄河的河口在晨光里像条银色的带子,河口的沙洲上矗立着座孤零零的石碑,刻着“分河碑”三个字,正是第七根镇魂桩的位置。 

 “就在下面。”陈默指着石碑下的沙地,那里的泥土明显松动过,“我爸说,这根桩子是大禹治水时埋下的,能分断河脉,彻底困住血煞。” 

 挖开沙地,露出的第七根镇魂桩与其他六根都不同,柱身上刻着的是治水的图案,底座的凹槽形状像个玉琮。吴忧掏出青铜鼎残片和血玉珏,将两者拼在一起,刚好形成个完整的玉琮,嵌进凹槽里严丝合缝。 

 柱身的图案突然亮起红光,河口的水面剧烈翻涌起来,黑色的雾气从河底冒出来,凝聚成血煞的本体,长着角和尾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唐”派的老者和残余的黑袍人突然从沙洲后面冲出来,手里拿着个人头——是鬼谷的李老头! 

 “你们毁了我的计划!”老者的眼睛变成了纯黑的窟窿,将人头扔进黑雾,“血煞大人,用他的血助你破封!” 

 黑雾吞噬了人头,变得更加凝实,伸出无数只手,朝着镇魂桩抓来。吴忧举起青铜剑,剑身上的红光与桩子的红光融为一体,形成道屏障,挡住了黑雾的进攻。陈默则抱着小女孩躲在石碑后面,用从鬼谷带来的竹简在地上画符,竹简上的兵法文字在沙地上亮起,形成个巨大的阵法,将血煞困在中央。 

 “快激活最后一根桩子!”陈默的声音带着喘息,阵法的光芒正在减弱,“需要你的血!” 

 吴忧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玉琮上,第七根镇魂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整个河口剧烈震动起来,黄河与洛河的水流突然改变方向,形成个巨大的漩涡,将黑雾卷入其中。血煞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漩涡中渐渐消散,黑色的雾气被水流冲刷,露出里面无数冤魂的脸,最终都化作光点,消失在晨光里。 

 老者被漩涡的力量吸走,在水里挣扎着,嘴里还在喊:“血煞大人……救我……”最终被巨浪吞没。 

 沙洲上的石碑在白光中渐渐沉入地下,第七根镇魂桩完成了它的使命。吴忧瘫坐在沙地上,看着青铜剑上的红光慢慢褪去,剑刃变得像普通的铁器一样,再无之前的锋芒。 

 陈默抱着小女孩走过来,小女孩的银锁在晨光里闪着光,上面的污渍己经被河水冲干净了。“结束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吴忧望着平静下来的河面,突然注意到漩涡消失的地方,水面上漂浮着片黑色的鳞片,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鳞甲。他伸手去捞,鳞片却突然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还没有。”吴忧的声音沉了下去,握紧了手里的青铜鼎残片,“血煞的本体可能还没彻底消失,只是被封印在了河底深处。” 

 远处传来船桨声,是艘渔船,船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卫长风的父亲,卫老头!他手里拿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正疯狂地指向河底,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不好了,河底的水压在异常升高,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吴忧突然想起第七根镇魂桩的图案,治水的图案旁边刻着个极小的“囚”字,下面还有行注释:“百年一醒,需以九鼎镇之。” 

 “我们只找到了一个鼎的残片。”陈默的脸色变得苍白,“还有八个……” 

 卫老头突然指着河口的对岸:“你们看那是什么?” 

 对岸的沙滩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八个模糊的黑影,每个黑影手里都捧着个东西,形状与青铜鼎一模一样。晨光中,黑影的轮廓渐渐清晰,竟是八个穿黑袍的人,为首的正是之前在偃师古镇遇到的戴青铜面具的男人——陈烈!他不是己经变成黑灰了吗? 

 “我们还会再见的。”陈烈的声音隔着河面传来,带着诡异的回响,八个黑影突然沉入沙滩,消失不见,只留下八道深深的凹痕,形状与九鼎的底座完全吻合。 

 吴忧看着手里的青铜鼎残片,突然明白这场战斗远远没有结束。血煞教的余党还在,九鼎的秘密还没解开,血煞的本体可能只是暂时被压制,百年之后,或者更短的时间里,它还会再次苏醒。 

 小女孩突然指着河面上的日出,太阳的金光洒在水面上,泛着温暖的光芒:“爷爷说,太阳出来了,鬼怪就会消失。” 

 吴忧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虽然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但至少此刻,阳光驱散了黑暗,河水恢复了平静,孩子们安全了。他站起身,对陈默和卫老头说:“我们得去找剩下的八个鼎。” 

 渔船的船桨划破水面,朝着对岸驶去。吴忧站在船头,望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心里充满了坚定。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更多的危险和谜团,但他不会退缩。 

 因为他知道,只要还有人需要守护,只要还有正义需要伸张,他就必须走下去。 

 路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