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2章 无忧无律(17)(第2页)

 “就是这口泉。”陈默指着溪谷尽头的方池,泉眼处的水正汩汩冒着泡,水面上漂着层极薄的油光,在晨光里泛着虹彩。她展开陈景元的信,其中提到“龙井泉底有青龙盘鼎,需以朱雀羽引之”,而她鬓角别着的那根羽毛,正是从徐州朱雀灵物身上脱落的,此刻正微微发烫。 

 泉边的摩崖石刻下,有个被人撬开的石缝,里面残留着些黑色的布料纤维。吴忧用镇煞剑往里探了探,剑尖触到个坚硬的东西,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咔咔”声——是金属摩擦的响动。他突然想起掌柜的话:“陈炽带了个会摆弄机关的手下,据说祖上是盗墓的,最擅长破解地宫暗门。” 

“小心机关。”陈默拽住他的手腕,指尖划过石刻上的“龙”字,笔画的凹槽里有明显的撬动痕迹,“这字下面肯定有问题。” 

 吴忧按住“龙”字的最后一笔,那块凿刻的石头突然往里缩进半寸,泉眼的水面剧烈翻涌起来,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凝结成条青色的龙影,龙爪里抱着半只青铜鼎,鼎身的篆书刻着“扬州鼎,镇东南”。 

 “是青龙灵物!”陈默将朱雀羽抛向龙影,羽毛在空中化作道红光,与青龙的青光交织在一起。龙影发出一声震耳的龙吟,将青铜鼎轻轻放在泉边的石台上,随即化作无数水珠,落回泉眼。 

 第五块碎片入手的瞬间,吴忧脑海里的九鼎虚影又亮了一处,胸口的伤疤传来一阵温暖的酥麻。他刚要将碎片收好,石台下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地面裂开一道深沟,黑色的雾气顺着沟缝往上冒,隐约能看见沟底有无数只手在挥舞——是血煞教的人挖的陷阱。\秒/璋?結¨晓?说¢网? ·吾_错?内+容¨ 

 “抓住他们!”陈炽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带着得意的狂笑。沟两侧的岩壁突然弹出数根铁链,链尾的铁爪呼啸着抓向吴忧的脚踝。 

 吴忧迅速将碎片塞进陈默怀里,自己则抽出镇煞剑劈向铁链。剑刃的红光与铁爪碰撞,激起一串火星,铁链瞬间被熔断,掉进深沟的黑雾里,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往灵隐寺跑!”他拽着陈默往溪谷上游冲,那里的山路能通往寺庙的后墙。 

 灵隐寺的飞来峰在晨雾里像头卧着的巨狮,石窟里的佛像在晨光中泛着慈悲的光晕。吴忧冲进大殿时,正撞见个穿袈裟的老僧在撞钟,钟声浑厚悠远,黑雾一靠近就被震散,显然钟声有驱邪的作用。 

 “两位施主,随我来。”老僧的念珠串突然亮起红光,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个“鼎”字,“陈先生早有吩咐,若遇危难,可从药师殿的地宫脱身。” 

 药师殿的佛像底座是空的,掀开莲花座,露出道通往地下的石阶,阶壁上的壁画绘着大禹治水的场景,其中一幅画着他手持青铜鼎,正在会稽山会盟诸侯,鼎下的基座形状与第五块碎片严丝合缝。 

 “下一块碎片在荆州的云梦泽。”老僧递给吴忧一把青铜钥匙,“钥匙能打开云梦泽的古祭坛,那里的守鼎人会接应你们。” 

 地宫的尽头连着条暗河,河上漂着艘乌篷船,船夫戴着顶斗笠,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个棱角分明的下巴。吴忧刚上船,就听见船夫开口,声音嘶哑却熟悉:“吴小哥,好久不见。” 

 是昆明池的玄龟!它不知何时化作了人形,只是脖颈处还留着圈青绿色的鳞片。“陈先生说,血煞的本体虽被封印,但它的‘影煞’己附在陈炽身上,寻常刀剑伤不了他。”玄龟划着桨,暗河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要除影煞,需用九鼎的合力,再辅以‘西象灵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心头血。” 

 乌篷船驶出暗河时,吴忧看见灵隐寺的方向火光冲天,陈炽的怒吼声隐约传来,显然他们发现了地宫入口。玄龟突然指着远处的钱塘江,江面上掀起巨浪,浪头里浮出个巨大的黑影,长着蝙蝠般的翅膀,正是影煞的分身。 

 “它在阻止我们离开杭州。”玄龟将船桨往水里一插,暗河的水流突然加速,“抓紧了,我们要穿过钱塘江的地下溶洞!” 

 溶洞里的钟乳石千姿百态,其中一根石笋的形状与白虎的头一模一样,石笋下的水洼里沉着些白色的毛发,沾着淡淡的血迹——是白虎灵物的毛发。“白虎在云梦泽的沼泽深处,它的血能克制影煞的阴寒。”玄龟的声音带着凝重,“只是那片沼泽凶险异常,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出不来。” 

 船行至溶洞中段,水面突然变得滚烫,像是开了锅。吴忧的手电照向深处,发现洞壁的石缝里渗出红色的液体,带着股硫磺味,与泰山山涧的水质相似。“是地热泉。”玄龟突然加快速度,“影煞在后面放火,想用热气逼我们出去!”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近,黑色的雾气顺着溶洞的气流往前涌,所过之处,钟乳石纷纷融化,化作一滩滩粘稠的黑泥。吴忧握紧镇煞剑,剑身上的红光与地热泉的蒸汽相互作用,在船周围形成一道红色的屏障,挡住了黑雾的侵蚀。 

 “快到出口了!”玄龟指着前方的光亮,那里的水面泛着微波,映出外面的天空,“出去就是富春江,顺流而下能到衢州,再转陆路去云梦泽。” 

 乌篷船冲出溶洞时,富春江的阳光正好洒在水面上,金光粼粼,温暖而耀眼。吴忧回头望去,溶洞的入口被黑雾彻底笼罩,陈炽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手里

举着第五块鼎的碎片——显然他们在后面捡到了掉落的碎片,脸上的表情狰狞得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拿到了碎片。”陈默的声音有些发颤,将怀里的碎片紧紧攥在手心,“但他没有西象灵血,拼合的九鼎也发挥不了真正的力量。” 

 玄龟将船划向岸边,那里停着辆马车,车辕上挂着块木牌,写着“荆州”二字。“这是守鼎人安排的马车,能载你们穿过江西,首达云梦泽。”它递给吴忧一个竹筒,里面装着些青色的液体,“这是我的心头血,遇到影煞时涂在剑上,能暂时压制它的力量。” 

 马车驶离富春江时,吴忧看见玄龟化作一道青光,重新潜入江中,江面上瞬间掀起巨浪,挡住了陈炽的追兵。他握紧竹筒里的灵血,胸口的伤疤传来阵阵悸动,九鼎虚影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只差最后三块碎片,就能拼合完整。 

 “云梦泽的守鼎人是个猎户,姓赵。”陈默展开地图,手指划过洞庭湖的位置,“我爸的笔记说,他世代守护着沼泽里的古祭坛,祭坛下的青铜棺里,躺着第六块鼎的碎片。” 

 马车在江南的丘陵间颠簸,车窗外的稻田里,农民正在辛勤劳作,孩子们在田埂上追逐打闹,一派祥和的景象。吴忧知道,这份平静是无数守鼎人用生命换来的,而他们必须将这份守护延续下去,不能让血煞的阴影笼罩这片土地。 

 路过一座小镇时,集市上的布告栏贴着张悬赏令,上面画着吴忧和陈默的画像,标注着“悬赏捉拿盗鼎贼”,落款是“血煞教总坛”。赶集的百姓对着画像议论纷纷,其中一个老者突然叹了口气:“又是这些邪祟在作祟,三十年前也闹过一阵,多亏了陈先生他们才平息下去。” 

 吴忧和陈默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他们没有停留,继续朝着云梦泽的方向前进,马车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的征途伴奏。 

 远处的天空渐渐阴沉下来,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吴忧知道,云梦泽的沼泽深处,等待他们的不仅是第六块碎片和白虎灵物,还有陈炽和影煞的埋伏。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无数守鼎人的意志与他同在,九鼎的力量与他同在。 

 路还很长,很长…… 

 云梦泽的沼泽在暮春的淫雨里泡得发胀,每走一步都像陷进浓稠的绿粥,腐叶的腥气裹着水腥气往鼻腔里钻。吴忧的胶鞋陷在泥里拔不出,靴筒上挂着些灰绿色的水绵,摸上去滑腻得像蛇皮——那些水绵的缝隙里,还缠着几缕黑色的毛发,与富春江溶洞里发现的白虎毛质地相同。 

 “赵猎户的木屋就在前面的土坡上。”陈默的裤脚己经湿透,她展开地图对着北斗星辨认方向,羊皮纸被雨水浸得发皱,荆州的位置用朱砂画着只白虎,爪子正按住个鼎形图案,“我爸说沼泽里的瘴气能迷人心智,得跟着‘引路花’走——就是那种紫色的水菖蒲,只有守鼎人知道它们的排布规律。” 

 土坡上的木屋歪斜着,屋顶的茅草塌了一半,露出里面黢黑的椽子。吴忧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惨叫,像是濒死的野兽。屋里的土灶上,铁锅还扣着,锅底的灰烬里埋着半截火把,火星子在潮湿的空气里苟延残喘,显然主人离开得很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