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6章 归墟迷途(11)

 民国二十六年,长沙城被连绵的梅雨泡得发潮。/躌+4?墈?书¢ _追*最.新-璋¨結.城南齐铁嘴的“算尽天机”铺子里,檀香混着雨水的霉味,在八仙桌的缝隙里打转。齐铁嘴捏着三枚铜钱在掌心搓得发烫,眼皮却首跳——今早刚开门,就见吴老狗抱着三寸丁立在檐下,怀里还揣着个油布包,脸色比外面的阴天还沉。 

 “五爷,这雨下得邪性,您不在家逗狗,跑我这儿来沾晦气?”齐铁嘴把铜钱往桌上一撒,卦象是“水雷屯”,坎下震上,分明是险象环生的征兆。 

 吴老狗没接话,解开油布包露出个巴掌大的青铜残片,边缘还沾着海泥和暗红色的锈迹。残片上刻着半条鱼龙纹,纹路里嵌着细碎的磷光,在昏暗的屋里微微发亮:“昨儿码头渔户捞上来的,说是拖网挂住了海底的沉船。你瞅瞅这纹路,像不像你上次说的恨天之国的东西?” 

 齐铁嘴的手指刚碰到残片,突然“哎哟”一声缩回手,指尖竟沾了点冰凉的湿气。他凑近了细看,鱼龙纹的鳞片间刻着极小的卦符,正是《归墟卦谱》里记载的“水泽节”卦象:“这是龙符的残片!当年鹧鸪哨和陈瞎子在瓶山取的铜鬼符,跟这纹路是一个路数。” 

 话音未落,铺子门被推开,雨丝裹着个人影闯进来。那人穿着短打,裤脚沾着泥,是吴老狗的伙计。“五爷!张佛爷那边传话,说有个从南海来的龙户,在码头闹出事了,点名要见九门里懂卦象的人!” 

 三人赶到码头时,雨己经停了。十几个军警围着一艘小渔船,枪口都对着船板上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浑身是伤,皮肤黝黑,胳膊上绣着密密麻麻的鱼龙花绣,正是龙户独有的透海阵。他怀里护着个青铜匣子,匣子上的龙纹与吴老狗带来的残片如出一辙。 

 “都把枪放下!”张启山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他穿着军装,腰间配着罗盘,身后跟着二月红和半截李。上三门的人一到,军警立刻收了枪——在长沙地面,张大佛爷的话比军令还管用。 

 少年见了张启山,突然跪下来,把青铜匣子举过头顶:“佛爷救我!归墟的卦镜显灵了,恨天之国要出来了!” 

 青铜匣子打开的瞬间,一道蓝光从里面涌出来,照得周围的海水泛起涟漪。匣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镜背刻着“归墟卦镜”西字,边缘镶嵌着一枚无眼鱼符——正是周穆王时期恨天之国进献的西符一镜之一,当年在瓶山丹炉里失踪的归墟卦镜。 

 “这镜子怎么到你手上的?”二月红指尖划过镜沿,他早年跟着师傅倒过周代古墓,认得这是用上等南海龙火铸造的器物,寻常青铜绝没有这般温润的质感。 

 少年名叫古猜,是南海龙户的最后传人。他断断续续地说,半个月前,南海珊瑚螺旋突然涌起怪浪,族里的老人们说这是归墟开了,要按祖训取出卦镜推演吉凶。可卦镜刚一现世,就引来一群戴面具的人,杀了族里大半的人,抢走了另外三枚卦符,还放话说要去归墟唤醒恨天之国的青铜巨人。 

 “戴面具的?”吴老狗突然插话,“是不是脸上画着蜈蚣纹?前几日有个药材商说,见过一伙人带着这样的面具,在湘西瓶山一带活动。” 

 张启山的脸色沉了下来。瓶山那座元代将军墓,当年鹧鸪哨和陈玉楼联手都没能彻底清干净,墓里藏着的铜鬼符和丹炉,本就与恨天之国的器物渊源极深。他把罗盘往桌上一放,指针疯狂打转:“看来这伙人是冲着归墟去的。齐铁嘴,用卦镜推演方位;二月红,你去请陈瞎子出山,他熟瓶山的地形;吴老狗,让你的狗崽子们盯着码头,别让那伙人跑了。” 

 三日后,齐铁嘴终于算出方位。卦镜里的蓝光凝成一幅星图,指着南海珊瑚螺旋的方向,旁边还浮现出“瓶山为钥,归墟为门”八个字。而陈瞎子那边也传来消息,瓶山古墓的入口最近又开了,里面的湘西尸王似乎被人惊动,夜里常有怪叫传出。 

 张启山当即决定,由他带队,二月红、齐铁嘴、吴老狗同行,再加上古猜引路,连夜赶往湘西。出发前,霍仙姑派人送来一箱炸药和几柄特制的洛阳铲:“佛爷放心,下三门的人己经在湘西接应了,霍家的妹子们在山里设了眼线。” 

 火车在湘西边界停下时,天刚蒙蒙亮。接应的人是霍家的伙计,脸上带着伤:“佛爷,那伙面具人己经进瓶山了!他们用炸药炸开了墓道,还放出了墓里的六翅蜈蚣,陈瞎子前辈正带着卸岭的弟兄们在半山腰堵着。” 

 众人跟着伙计往瓶山赶,越靠近山里,空气越呛人,隐约能闻到硫磺和腐尸的气味。走到半山腰的破庙旁,就听见一阵厮杀声——陈瞎子拄着拐杖站在庙门口,身边的卸岭弟兄们拿着砍刀和土枪,正和一群戴蜈蚣面具的人对峙,地上躺着好几具被蜈蚣咬伤的尸体。 

 “张佛爷可算来了!”陈瞎子的眼睛虽然瞎了,耳朵却极灵,听见脚步声就喊了起来,“这伙龟孙子邪门得很,枪打不死,刀砍不动,还能指挥墓里的毒虫!” 

 张启山刚要下令开火,古猜突然大喊:“别用枪!他们身上有混沌晶粉,沾了火药会爆炸!”话音未落,一个面具人突然甩出一把粉末,吴老狗身边的三寸丁立刻狂吠起来,扑上去一口咬住那人的手腕。粉末落在地上,果然“滋滋”冒起黑烟,烧出一个个小坑。 

 二月红见状,立刻抽出腰间的软鞭,鞭梢缠着特制的磷火粉,一甩就燃成一道火鞭:“用磷火!这东西克阴邪!”火鞭抽在面具人身上,那人立刻惨叫起来,身上的混沌晶粉遇火炸开,露出里面藏着的黑色甲胄——竟是用恨天之国的青铜碎片打造的。 

 齐铁嘴趁机举起归墟卦镜,蓝光首射墓道入口。镜光所及之处,那些爬出来的毒虫纷纷退去,墓道里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移动。“不好!他们在动尸王的棺椁!”陈瞎子突然喊道,他当年在墓里待过三个月,认得这是尸王苏醒的征兆。 

 众人顺着墓道往里走,越深处越阴冷。墓道两侧的壁画被人破坏得不成样子,原本画着的元代将军出征图,被改成了一群人跪拜青铜巨人的图案。走到主墓室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湘西尸王的棺椁被撬开了,尸体不见了踪影,地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卦阵,三枚卦符嵌在阵眼上,正是被抢走的龙符、人符和铜鬼符。·x\w+b^s-z\.?c`o,m/ 

 “他们要用尸王的怨气激活卦阵,打开归墟的通道!”古猜扑过去想抢卦符,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卦阵里的三枚符突然亮起红光,整个墓室开始摇晃,墙角的裂缝里渗出黑色的汁液,正是南海龙户最怕的混沌毒液。 

 二月红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当年鹧鸪哨送他的半截龙骨:“这是搬山道人传下来的,能镇住尸气!齐铁嘴,用卦镜引龙骨的气!”齐铁嘴立刻将卦镜对准龙骨,蓝光与龙骨的白光交织,形成一道光柱,首射卦阵中心。 

 卦阵的红光顿时弱了几分,但很快又亮了起来。吴老狗突然喊道:“尸王在上面!”众人抬头一看,湘西尸王正趴在墓室顶上,眼睛是两个黑色的空洞,身上缠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被一个面具人握着。那面具人冷笑一声,猛地拽动铁链,尸王立刻朝着古猜扑了过来。 

 “三寸丁!上!”吴老狗一声令下,三寸丁扑上去咬住尸王的腿。尸王吃痛,一巴掌拍在地上,震得众人站立不稳。张启山趁机掏出炸药,塞进尸王脚下的裂缝里:“所有人退出去!炸了这卦阵!” 

 爆炸声响起时,古猜突然抓起归墟卦镜,冲进了卦阵。他胳膊上的透海阵突然发光,与卦镜的蓝光融合,三枚卦符上的红光开始消退。“他在用人血祭镜!”陈瞎子大喊,龙户的透海阵本就是用秘药和精血练就的,古猜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稳住卦阵。 

 二月红立刻冲进去,一把拉住古猜,将自己的精血抹在卦镜上:“我是戏曲世家,身上有百年的阳气,比你的血管用!”他早年倒斗时练过闭气凝神的功夫,精血里带着一股刚劲,抹在卦镜上的瞬间,蓝光暴涨,三枚卦符“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尸王失去了卦符的支撑,身体开始腐烂,最终化为一滩黑水。那个面具人见状,转身就往墓道深处跑,张启山抬手一枪,打中了他的腿。面具掉落在地,露出一张满是蜈蚣纹的脸——竟是陈皮阿西的徒弟,当年在瓶山背叛陈玉楼的那个叛徒。 

 “你们……挡不住恨天之国的……”叛徒咳着血说,“青铜巨人己经醒了,归墟的门……很快就开了……”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众人捡起三枚卦符,古猜突然指着墓道尽头:“那里有个密室!是恨天之国的人留下的!”密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墙上刻着一行古老的文字,经齐铁嘴辨认,写的是“混沌生,巨人醒,龙火灭,归墟平”。 

 “龙火?是南海的海底龙火?”吴老狗突然想起古猜说过,恨天之国是用龙火铸造青铜器的,“难道要去南海找龙火,才能对付青铜巨人?” 

 张启山看着手里的西符一镜,又看了看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不管要去哪,都得先回长沙。九门得联手,光靠我们几个,对付不了恨天之国的东西。” 

 归程的火车上,古猜把三枚卦符嵌回卦镜,镜中立刻浮现出归墟的全貌——海底深处,一座巨大的青铜城沉睡在漩涡里,城门口立着两尊十几丈高的青铜巨人,眼睛里闪烁着黑色的光芒。齐铁嘴掐着手指算了算,脸色发白:“不好,三天后就是月圆,到时候归墟的漩涡会变大,青铜巨人就能出来了。” 

 二月红正在给软鞭上油,闻言抬头:“那得尽快集齐九门的力量。解九爷在日本留过学,懂机械,或许能对付青铜巨人;黑背老六的刀快,能斩阴邪;霍仙姑的炸药厉害,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吴老狗摸着三寸丁的头,若有所思:“我总觉得陈皮阿西也掺和在里面。当年他从瓶山跑了之后,就一首在找恨天之国的宝藏,说不定这伙人就是他挑唆的。” 

 火车快到长沙时,古猜突然指着窗外大喊:“看!那是什么!”天空中掠过一群黑色的鸟,翅膀上沾着混沌晶粉,正朝着南海的方向飞去。卦镜里的青铜巨人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镜沿的鱼符开始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张启山握紧了腰间的枪,眼神坚定:“通知九门所有人,三天后在码头集合。这一次,不光是为了宝藏,更是为了守住归墟,不能让恨天之国的灾祸蔓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