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章 杨玉环(第2页)




    她咬着唇抬头,看见他眼中的惊艳,那目光让她浑身发冷。



    “听说你擅弹琵琶?”



    李隆基指着案上的紫檀琵琶。



    她指尖发颤地调弦,弦轴转动的声响在寂静的水榭里格外刺耳。一曲《霓裳羽衣》弹到一半,琴弦忽然断了,银色的丝弦弹起,在她手背上划出血痕。



    她慌忙去捂,却被他攥住手腕,指腹摩挲着那道血痕,语气带着奇异的温柔:“伤着了?朕命人取最好的金疮药来。”



    她猛地抽回手,道袍的袖子在他明黄的衣袍上扫过,留下道浅灰的印子。



    “贫道……不敢劳动陛下。”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眶却死死憋着泪——母亲曾教她,弘农杨氏的女儿,纵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哭给人看。



    可帝王的意志,从来由不得人抗拒。



    三日后,她被接入大明宫的消息传遍长安,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



    早朝的紫宸殿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御史大夫韦陟捧着笏板,花白的胡子抖得厉害:“陛下!杨氏乃寿王正妃,于礼于法,皆不可入宫!臣请陛下收回成命,以全皇家体面!”



    他身后的三十余名御史齐齐跪倒,甲胄撞在金砖地上,发出震耳的响。



    李隆基坐在龙椅上,手指敲着扶手:“韦卿是老糊涂了?杨氏已入道观,与寿王再无瓜葛,何来不合礼法?”



    “陛下!”吏部侍郎苗晋卿膝行几步,额头抵着地面,“《礼记》有云‘父为子纲’,陛下此举,恐令天下人耻笑!臣愿以骸骨为谏!”



    他说着便要解冠,却被高力士拦住。



    朝堂外的风声很快传到后宫。



    杨玉环站在长生殿的回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争执声,指尖掐进掌心。



    昨夜李瑁托人送来一封信,信上只有三个字:“勿念我”。



    墨迹洇透了纸背,像是用泪写就。



    她望着殿角的铜鹤,忽然想起小时候听祖母说,弘农杨氏出过皇后、出过宰相,却从未有过如此荒唐的事。



    此时的政事堂里,宰相张九龄正与李林甫争执。



    “陛下此举,无异于自毁长城!”



    张九龄将奏折拍在案上,上面罗列着历代乱伦亡国的典故,墨迹力透纸背,“陛下却沉迷于儿女情长,将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李林甫慢条斯理地呷着茶:“张相公何必如此执拗?陛下不过是纳个妃子,与江山社稷何干?”



    “再说,杨氏入道已断前尘,于礼并无不妥。”



    他放下茶盏,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若能借此事扳倒张九龄,这相位便彻底稳固了。



    争执最终传到李隆基耳中。



    他看着案上堆积如山的谏章,忽然抓起最上面一本,狠狠摔在地上。



    那是韩休的奏折,字字泣血:“陛下昔年封禅泰山,曾对天起誓要保百姓安康,如今却因一女子弃礼法于不顾,臣恐天怒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