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调动

 到了八月,金风送爽,却吹不散紫禁城乾清宫内的凝重气氛。暖阁里,朱厚照斜倚在靠背上上,手中把玩着玉虎,看着屋内的内阁首辅毛纪、次辅王琼与英国公张仑,眼神似笑非笑。

 朱厚照特意传了他们仨入宫,倒不是特别恩典,而是朱厚照要夏言、乔宇二人值守内阁,王宪因为还兼任兵部的差,所以才让他们仨入宫。

 “尔辈大臣可知,这几日京城传得最凶的是什么?” 朱厚照忽地开口,玉虎在掌心轻轻敲击,“竟是传言朕有意敲打边将,尔辈大臣岂能不知,种勋坐事下镇抚司,乃因其任内失律,致边备废弛,又无端生事,勾连藩王,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朕安能因其一武将而废祖宗之法?今小人妄议,竟言朕苛责边将,真是愚不可及!边镇主将身负封疆重责,若不严加约束,何以御虏寇、安黎庶?”尾音拖得老长,落在金砖上嗡嗡作响。

 毛纪心头一紧,这些日子就听说顺天府有人在茶楼散播 “天子借孕立威” 的话,不想竟传入圣耳。不用说一定是田春那厮透露给皇帝的。他抬手整了整乌纱,沉声道:“启奏陛下,市井流言向来如秋风落叶,无根无凭。种勋案未下刑部,走了锦衣卫流程,外臣难免揣测。待案情水落石出,谣言自止。” 话到此处,见皇帝把玩玉虎的指节骤然收紧,又补一句:“陛下为国操劳,何须与匹夫之议较真?”

 朱厚照冷哼一声,玉虎 “当啷” 砸在案上:“较真?他们倒比内阁还懂朕!说什么皇后分娩前必结案,朕若真是任性之君,早该在种勋兵败时就砍了他的头,何必费时查他?” 忽然支起身子,目光如刀划过毛纪,“毛先生,你可知,他们还传言说种勋是杨一清在陕西时提拔的人,如今犯了事,为何不连坐保荐人?”

 毛纪后背浸透冷汗,杨一清是三朝老臣,如今还提督京营,此刻若提连坐,怕是要牵连满朝。他膝头微屈,沉声道:“用人唯贤是陛下圣明,然律法只论罪责,不究渊源。种勋若有罪,当依《大明律》论处;若无罪,自当还他清白。用人权柄在天子手中,造谣者也的确甚为可恶。” 眼角余光瞥见王琼微微颔首,心下稍定。

 王琼上前半步,拱手道:“陛下明鉴,边镇将领最忌朝中非议。种勋案拖延日久,反让宵小有机可乘。依臣之见,可着刑部与锦衣卫共审,限期结案,既堵悠悠之口,也显陛下秉公。” 这话既合了皇帝想结案的心思,又给了刑部面子,端的是左右逢源。

 毛纪瞧着皇帝的黑眼圈,心中便知皇帝又熬夜了。当下就要劝谏一番,却听到皇帝接着道:“下镇抚司就是杜绝再走私情,让他们知道朕对这种违法乱纪之辈绝不宽容。”

 王琼道:“万岁何必和他们置气?”

 朱厚照挥袖道:“非朕与彼等斗气,实乃彼等造言生事,淆乱朝纲!朕意已决,差东厂太监田春总领京师缉访,凡有妄议朝政、散布流言者,一体捕治,毋使莠言惑众!”

 毛纪等三人闻听,尽皆色变,毛纪急趋半步长揖道:“陛下明鉴!京城既有五城兵马司巡捕盗贼、整饬市容,又有御史言官司风纪监察之职,更兼锦衣卫掌缉捕诏狱之权,三重衙门各司其职,足以维系京畿纲纪。今若另令中官提督缉访,恐生叠床架屋之弊 —— 彼等内臣恃宠而骄,或借机罗织罪名、鱼肉士民,反致官民惶惶,淆乱视听。伏望陛下念及祖制,收回成命,仍以三衙协理京务,庶几上下相安,朝政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