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审讯(第2页)

 “侯爷,” 李镗忽抬泪眼,“卑职所供皆肺腑之言,家中老母六旬,稚子方十岁......”

 "住口!" 郭勋震堂木拍响,却向书吏使眼色。犯人乞命之辞需录于供状末行,以彰天恩。他见李镗按罢血手印,忽忆起晨间接得的驾帖 —— 刑科给事中已签批逮捕团营张指挥,此刻缇骑应已围其府第。

 “带下去,着医士敷药,” 郭勋对皂旗校道,“仍囚直房,不许交睫。”待李镗拖出,取供状就烛,见墨迹未干处隐现 “赵佥事曾言管事受边将孝敬” 数语 —— 此乃方才口述时,特意让书吏埋下的伏笔。

 戌初刻,北镇抚司急报:种勋管家牢中咬舌,狱卒撬开牙关以金创药灌喉,方得续命。郭勋冷笑,知是某些人想动手,当即命取 “刑” 图册 —— 械、镣、棍、拶、夹五刑图绘,着人送往直房与李镗 “共赏”。

 三更时分,有校尉捧密封白本跪报:“王指挥家中搜出宁夏军饷账册,与李镗所供分润之数丝毫不差。”

 郭勋就羊角灯展白本,见账册末页都督府关防印清晰,正是赵佥事花押。忽忆午后李镗供称,赵佥事收玉镯时曾醉言 "今时武臣艰难,不若效仿文官结社",不想这百户竟成撬动勋贵的枢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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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马。” 郭勋披上斗牛服,"随我入宫,携李镗亲供、种勋账册、张指挥手札。供状匣用三重封漆,白本贴黄签注 ‘加急’ 二字。

 天未破晓的紫禁城内,朱厚照览毕赃证,指节捏得泛白。见供状末行李镗血手印,及 “赵佥事言定国公受种勋名马” 之语,手抚额头,显然心情极度烦躁:“你觉着依律当如何处断?”

 “回陛下,” 郭勋跪地时玉带击地有声,“按《大明律》,受财枉法八十贯当绞,何况涉军饷、结党,理当加重。然此案牵连甚广,须逐一鞫问,方能廓清党羽。”稍顿又道,“李镗虽有罪,然首告有功,依《问刑条例》可减等发落。不过......”

 朱厚照颔首,目光落于供状李镗官职 —— 正六品百户,竟勾连边将京官,可见军界贪腐已入骨髓。“不过什么?”

 郭勋道:“臣以为此时当虑及朝局稳定,若大肆捕问,恐惊动清丈筹备。”

 朱厚照深深叹口气:“朕本欲令你即刻严鞫,毋使漏网。但闻东厂已在暗查团营动向,明日御前议事后,将供状抄发兵部、五军都督府,以儆效尤。”

 郭勋接着道:“回陛下的话,若大开诏狱,朝野大乱,非国家之福。武臣结党,实因边镇军饷久被克扣,多有不得已......”

 朱厚熜突然打断:“种勋怎么说?”

 郭勋早知陛下会问,朗声道:"臣用刑不过三遭,便得实供。边镇每年解往京师的 ‘军门银 ’‘马价银 ’中,半数以上用于打点上下,自公侯至百户皆有分润...... 这是他的供词。”

 供词中 "侯、伯、佥事、指挥" 等字眼触目惊心!

 “这件事牵连了团营,牵涉了都督府...... 内阁是否牵涉进来了?”朱厚照指尖敲了敲奏本。

 郭勋心中一凛,却面不改色:“启奏陛下:种勋这厮前番临阵怯懦,致宁夏失防,蒙陛下天恩宽宥,令其戴罪图功。兵部、内阁等屡诫以忠勇报国,岂料其恶性难悛,竟又卷入庆王案!当日内阁等票拟之时,无不着眼边疆稳固、国法尊严,所议刑罚轻重,皆依《大明律》逐条参详,何尝有半分偏私?今陛下疑阁臣回护边将,实乃误听流言。夫庆府举措失据,丢了朝廷脸面,六部、阁臣若稍存姑息,何以谢九边将士?况种勋累受国恩,不思捐躯沙场,反效贪墨小吏营私,此等行径,朝野忠贞之士恨不能食其肉而寝其皮,岂会曲意回护?不过乃二三者受贿为其狡辩,伏望陛下明察秋毫,念及内阁诸臣兢兢事上、夙夜在公,勿为浮言所动。国法若弛,则奸佞横行;朝纲若正,则四海咸宁。臣愿随陛下亲鞫此案,必使水落石出,以正国法而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