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汇报会同馆议(2)(第2页)

 何孟春的心猛地一沉。皇帝此言,绝非无的放矢!他瞬间联想皇帝想用这些蛮夷来搞所谓的天文历法?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他强自镇定,斟酌着词句:“回陛下,臣……臣与会同馆中,仅与其略作寒暄,未及深谈其学。彼等自矜其‘巨铳’之利,确曾提及,然此乃杀伐凶器,非臣所愿深究。至于天文历算……彼言语间似有涉猎,然其根本目的,仍在传扬其教!” 他刻意强调了“教”字,试图将皇帝的注意力引开。

 朱厚照仿佛没听见他最后的警示,自顾自说道:“但我看东厂奏报,言佛郎机人皮莱资曾言其国人观测天象,推算日月食,颇有独到之处。我朝《大统历》沿用既久,微有参差。钦天监屡奏,欲求精进。若此教士果有实学……”

 何孟春如遭雷击!皇帝竟真存了借重西夷教士修订历法的心思!这简直是引狼入室!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急切和忧虑而微微发颤:“陛下!万万不可!”

 暖阁内气氛陡然一凝。烛火似乎都跳动了一下。

 何孟春豁出去了,撩袍再次跪倒,额头触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痛切与决绝:“陛下!历法者,乃敬授民时、协和阴阳之根本!关乎社稷气运,天下正朔!此等神器,岂可假手于外邦异教之人?!彼等所奉‘天主’,迥异于我华夏昊天上帝、祖宗神灵!其推算之法,纵有可取,亦必杂糅其邪说异端!若令其参与修订历法,窥测天机,则其邪教必借‘通天’之名,蛊惑人心,动摇国本!此乃‘以夷变夏’之滔天大祸!臣,宁死不敢奉诏!请陛下收回此念!”

 说完他伏在地上,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开什么玩笑,原来你的打算在这里呢,如果被百官知道,自己辞官恐怕都走不成,估计直接被打死。干脆然你打死算了,还能留一个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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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的脸色在烛光下瞬间变得冷硬如冰。他盯着伏地不起、以死相谏的何孟春,一股被冒犯的怒意直冲顶门。他自打四年前来到这个世上,做了皇帝,力求乾纲独断,终于熬走了杨廷和、蒋冕等人,这两年来何曾受过臣子如此激烈的当面顶撞?尤其此事,还涉及他内心隐秘的、对“西学”实用价值的的期许。

 迂腐!何其迂腐! 他几乎要拍案而起,厉声呵斥。

 然而,何孟春那“邪教借‘通天’之名蛊惑人心”的话语,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心中那点对“西学”实用价值的期许泡沫。

 他猛然想到了日后那么一群人,那群人怀着最朴素的理念,要杀尽洋人!

 “尔多心了,我只是好奇罢了。”朱厚照的语气忽然温和了起来,“就是瞧瞧他们是否如天方一般精通历法,和回教、佛教有何不同罢了。”

 何孟春闻言对此仍是警惕,但是见皇帝解释了,于是也道:“臣御前失仪,乞陛下恕罪。”

 “无妨”朱厚照决定不再这件事上纠结,而是接上前面一个话题,“然,通商之事,关乎我朝课税,尔求我朝之丝绸、茶叶、瓷器,我朝稀罕他们的火器,银两,各有所需,互通有无。——卿所虑,朕知之,其通商须在我天朝可控之范畴内,绝不涉地、绝不允居,僧侣只可侍奉宫廷,供朕娱乐,以换取其国贸易、军事等诸事对我朝有利。此事.....” 朱厚照的目光紧紧锁住何孟春,一字一顿,强调道,“卿当体察朕心,谨慎行事,暗中筹划,务求隐秘,切不可张扬,授人以柄!若有眉目,即刻密奏于朕,不得经由通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