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拦轿乃有冤(第3页)

 马录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隔着轿帘沉声问道:“薛良?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尤其是攀诬正五品指挥使,该当何罪?乃是剥皮揎草,祸及三族之罪!你口口声声铁证,证据何在?又为何不在太原府衙投状,偏要在此处拦本官车驾?” 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上位者的审慎与威压,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薛良心上。

 跪在地上的薛良,闻听“剥皮揎草,祸及三族”八字,浑身剧烈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本就枯槁的面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透出深入骨髓的恐惧。然而,那恐惧之中,却燃烧着一种更为炽烈的、近乎疯狂的火焰。他猛地抬起头,不顾额头磕破渗出的鲜血混着泥土,嘶声喊道:

 “老爷明鉴!小的自知死罪!若非血海深仇,天大的冤屈,小的怎敢以蝼蚁之身,妄撼参天大树!小的情愿以死明志,只求老爷听我一言,辨明真假!” 他声音嘶哑破裂,却字字泣血,“小的原是那李福达……不,是那张寅府中签了死契的家奴!当年他还在交城、文水一带啸聚为匪时,小的便在他身边伺候!”

 薛良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官道肃杀的气氛中激起无声的涟漪。

 护卫头目王雄和几个挎刀的武弁闻言,脸色骤变,彼此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王雄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地朝官轿方向瞥去。

 陈安亦是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住地上那个形销骨立的告状人。

 轿帘纹丝不动,内里一片沉寂。薛良喘着粗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继续道:“老爷!那李福达……那张寅!他左边耳垂之下,生有一个黄豆大小的暗红色肉瘤!此乃天授之记,独一无二!当年他在交城县外黑风峪,率众屠戮不肯从贼的赵家庄,连妇孺都不放过,最后纵火焚村……那一夜火光冲天,小的……小的就在他马侧,亲眼所见!他那张脸,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恶鬼修罗,耳下那肉瘤,红得刺眼!小的至死不敢忘啊老爷!” 他描述着那地狱般的场景,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眼中是刻骨的恐惧与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