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她在气什么(第2页)
二人说着正要上马车,只听得有人唤了一声:“桑大夫。”
是邬宇。
桑落走向他,二人站在堆满积雪的墙边。隔着围墙,依旧能听见满园子的女眷哭得呼天抢地。
邬宇的红氅在霭霭暮色之中依旧醒目,可少年已经没有了清晨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我——”
他刚一开口,颜如玉冷冷清清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用意味不明的语气说道:“桑落,过来。”
桑落循声望去,不远处停着那驾乌木坠金铃的马车,颜如玉坐在车内,挑着车帘望她。
天色晦暗,叫人看不清他的眸色。
他还在?一直等着?等了一整日?
她没动。
“过来。”颜如玉再次说道,语气里添了几分警告。
她偏不。桑落说不出心底冒的哪一股火,倔劲就上来了。
仗着他腿伤未愈,她更有底气犯倔。甚至扭过头只看邬宇:“何时走?”
“要等祖父和父亲回来才知道。想来最多过了正月就要走。”
“那还有一些时日,到时,我给你准备些东西,带着去边境,应该能用上。”
邬宇想说,原本是准备送她一间铺子,没想到祖母会来发一通威风。也没想到家里盘算着他俩的婚事。
可是他又想,桑大夫并不知道邬家的盘算,又何必说出来惹人厌烦?最后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又道:“雪天路滑,一定小心。”
桑落转过身,见颜如玉仍旧挑着车帘盯着她,她也不理会,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
车轮滚滚碾破一路冰碴。
“我们去哪儿?”倪芳芳挑开窗帘子看向跟在后面的乌木马车,可不敢再提吃炙羊肉的事。
“不是说好了吃炙羊肉。”
“这么晚了,等回到城里只怕都打烊了。”
是啊,这个时辰,只有百花楼和轻语楼开着。
桑落轻飘飘地说着:“可有什么小倌楼子,南风馆?我请你去吃酒,咱俩快活快活!”
快活?还是快死?
倪芳芳苦着脸。颜如玉就跟在后面,她俩有命进,也没命玩啊。
她想了想,抓着桑落的手道:“我问你,你晌午那会子,可是生气了?”
一阵沉默。
车内没有点灯,看不清桑落的神情。
倪芳芳捏捏她的手:“是因为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你看,我找公子哥都要花不少心思,更何况那些花娘们。为了当花魁,什么都说得出口。”
桑落摇摇头。
长长吸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颜如玉的定力不用怀疑。三夫人的媚酒三杯下肚,都能忍下来,岂会被寻常花娘随意沾身?
兴许是听到“面首”二字时,她替他鸣不平吧。
又兴许是其他。
有些情绪像是被笼罩在这幽暗的冬夜之中,叫她看不清也分不明。
颜如玉的马车就在后面,不近不远地跟着。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知树抖动缰绳的声音、马蹄踏过雪地的沙沙声,都让桑落心底泛起少有地烦躁。
她闭上眼,头斜斜靠在车壁。
也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开口:“芳芳。你为何那么想要嫁人?”
倪芳芳原本被马车晃得昏昏欲睡,一听这话,要阖上的眼皮微微一颤:“嫁了人才有家。”
“男人靠得住?”
倪芳芳仰着头,呼出一口浊气:“男人当然靠不住。你看曹家公子,他待我多好,可他娘一句话,他就再也没来找过我。”
桑落再迟钝也听出她说这话时怅然:“你别难过。”
“我才不难过,”芳芳摇头,托着粉嫩的腮,轻描淡写地道,“我只对他们用心,又不用情,所以他们根本就伤不到我。”
车内沉寂片刻。
倪芳芳在黑暗中夸张地喊了一声:“啊呀,都怪你,我也想吃酒了。”
马车一进城,两个姑娘就满京城寻找未打烊的酒肆。又逢腊八节,本来酒肆食肆大多早早打烊了,找到最后,两人饥肠辘辘地站在一个小小的汤饼摊前。
汤饼摊的摊主正猫着腰用长铁钩子钩着炉子里的柴火。红彤彤的火舌,是这条漆黑的街上,唯一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