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他力不从心

第二日一大早,桑落刚进太医局就被告知王医正在找她。


 王医正有单独的隔间。桑落走进去,他正拿着一本诊案在看,始终未给她正眼。


 那白白净净的脸上,长着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又粉又面的长相,让桑落心生不喜。她见过的男人不少,总的来说,五官小,阳骨就小,心眼也小。


 但她毕竟是新来的“萝卜”,只能又耐着性子站着,等他发话。


 王医正毕竟是老板凳,也不会刻意在明面上欺负她,只翻了两三页,就将诊案放下了:“桑医官,听说你昨日去蝶山义诊了?”


 原来是这事。


 “是。”


 “不知你是打着太医局的名义?还是丹溪堂的名义?”


 用太医局的名义,必须要先告知。丹溪堂的名义又有招揽病患之嫌。桑落思忖了片刻答道:“是将军府友人的名义。将军府下帖子说要在蝶山义诊,请下官凑个人头。”


 王医正的小眼睛抬起来扫向桑落。明明只给了两个选择,她偏偏选了第三个最稳妥的。


 昨日昭武将军带着几个儿子进宫赴宴,亲口应承下愿意戍边,解决了太妃和圣人的难题。蝶山这么施粥这么多年,从未有谁家搞过劳什子义诊,唯有昨日将军府设了摊子,桑落就坐在那里。


 没有提前得到风声,谁信?


 这个十六岁的女娃娃不容小觑。


 王医正撩起眼皮,白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桑医官的朋友真不少。”


 顿了顿,他将刚才所看的诊案推到她面前:“听闻桑医官擅医男病,只是你入太医局十日有余,始终不曾考过你医本,今日就拿一个诊案考考你。你需认真仔细作答。”


 桑落粗略一读,竟是一个疳疮的治疗诊案。


 古人将所有生殖部位的疡疮尽称为“疳疮”,又或“耻疮”,又有称“妒精疳”。后来又只将不洁传染的病分出来,统称为“花柳病”。


 桑落答道:“依下官之见,疳疮只是概称,门类还需细分,或感染,或传染,或受伤,都有可能出现不同的疮症。疮为表,病为本,故而仅外敷津调散,内服清肝渗湿汤,犹如撒大网捕小虾,无济于事。”


 王医正眉心微动:“若是花柳病,又该如何?”


 桑落心中生出一点狐疑,话里巧妙地布置了机锋:“此案中只提到阳骨生疮,疮口出水,疼痛难忍。即便去过青楼,也不能断定就是花柳病。花柳病粗分为梅疮与鱼口病,从诊案来看,基本可以排除梅疮,而——”


 “说下去。”王医正似乎很满意她的解答。


 “而鱼口病的病症极易与一些疳疮混淆。所以,非面诊不能确诊。”


 王医正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不错,也算入了门。你不妨写下疳疮种类,我看看是否正确。”


 说罢,递给她一张白纸,一支笔,示意她当面写出来。


 桑落眸光一闪。三言两语就想要疳疮的种类,凭什么?但也不能不写,总要投石问路,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敛着眼眸,想了想,写了“干、湿、软、硬”四字,又分别简单列举一些症状。


 王医正毕竟是疡医出身,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却不动声色地等着桑落继续说下去,只见桑落为难地垂下头:“下官读的书少,这是下官看诊时所得。其实疳疮也看得少,不知道还有什么。”


 王医正睨她一眼,总算逮着机会说她了:“桑医官少去做些沽名钓誉的事,太医局里医书这么多,你但凡静下来读上一两册,也该知道这疳疮该以风热、湿热和房劳分类。”


 什么玩意儿?这东西能这么分?


 桑落眼角抽了抽。


 “行了,这次考校不高不低,且算过了。”王医正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多读书,太医局不养庸医。”


 说罢,他挥挥手,待桑落离开后,他拿着那张纸思索了好一阵,重新取出一张纸,写下“干、湿、软、硬”四字,将桑落写的东西誊抄上去,再添了几句无关痛痒的注释,吹干了折好,借着当值的名头入宫。


 太医令吴奇峰刚为太妃和圣人请了脉出来,王医正立刻迎上去:“吴大人。”


 吴奇峰看他一眼,一边收拾脉案,一边问道:“可是想出诊治之法了?”


 王医正说道:“下官这两日查了不少典籍,依下官之见,疳疮只是概称,门类还需细分,或感染,或传染,或受伤,都有可能出现不同的疮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