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骤雨重逢(第2页)
小白绢伞微倾,雨珠顺着竹骨滚落成帘:“哪里是狂,那是勘破情关。”抬眸望见匾额上流动的金漆,恍如再见断桥残雪里,那人擎着油纸伞,珠钗在飞雪中莹莹生光,“但愿那丫头……”
“姐姐还等什么?”小青吐掉草茎拽住素袖,檐角铁马在风中叮当作响,“小子会丫头,姐姐也该会会相公!”青白双虹霎时破开雨幕,流光掠过处,万千雨箭皆化作氤氲雾气。
长街尽头,莲儿攥着油纸伞的指节已泛白。云纹襦裙揉出细密褶皱,珠钗在雨中泛着幽光。七日不眠的殷切化作唇上惨白,她忽觉伞骨“咔”地折断,抬眸便见雨雾中跃出一骑枣红——玄色身影踏碎万千银珠,马蹄声混着檐角铁马叮当,震得胸腔发颤。
“来了!”姐夫手中蓑衣滑落泥潭,急推身侧打盹的许仙,“快醒醒!”老梅树下执伞的少女踉跄半步,雨水顺着破碎伞面浇在青丝间。当那抹玄色渐近时,她竟再挪不动半步,任凭冷雨渗入唇角纹路。
“娘子!仕林!”许仙踉跄着冲入雨帘,布履踏碎水洼里倒映的城楼。掌心触到小白脸颊时,恰有雨珠顺着她睫尖滚落。十指突然收拢成囚笼状,拇指卡在颧骨,食指抵住耳后,像孩童捧住初化的雪人般骤然发力——却又在感受到肌肤弹力的瞬间慌忙卸劲,指节痉挛着悬成古怪的弧度。
“箭.…..那些箭.…..”他喉间发出风穿竹筒般的呜鸣,下颚神经质地颤动。二十年药香浸透的指尖正摩挲妻子眉梢淡红,恍见采石矶流矢穿透雨幕,却在距她咽喉三寸处被无形屏障绞成齑粉。突然攥紧她两腮,虎口压出两弯月牙,“他们说金人重弩能射裂城墙!娘子可有受伤?”
小白的唇在他指缝间绽开笑纹,呼出的白雾氤氲了两人面容:“相公勿忧,我……无碍。”引着他颤抖的手抚过脖颈,许仙的指甲突然掐进她颈侧软肉,又在触及血脉搏动时颓然垂落。
“无……无碍就好……”他佝偻着脊背贴近她耳畔,字句在齿间碾成齑粉,每个音节都带着溺水般的咕哝声,“当日你一纸书信便不知所踪,若非姐夫拦着,我定去寻你。”
“相公~”小白拦下他颤抖的手,笑涡里漾着雨滴,“三载未见,怎也不瞧瞧我们的孩儿?”
许仙转身时蓑衣扫起细碎涟漪,父子身影倒映在满地破碎的雨镜中,他这才惊觉仕林已跪在雨中。
玄衣少年肩头蒸腾着白雾,雨水顺着护腕汇成溪流:“孩儿不孝,令双亲......”泥水溅上玄铁护膝,话音未落便被拥进满是药香的怀抱。
“起来!起来!”许仙喉头滚动,模糊着双眸搀起儿子,布衣上陈年艾草气息混着雨水氤开,掌心抚过少年将军结茧的虎口,“大丈夫当以国事为重,你做到了,为父......”话音未落,泪已沾襟。
“好小子!”李公甫抖落蓑衣上簌簌水珠,蒲扇大手拍得甲胄铿然:“幸好姑父当年逼你学了几式‘狗拳’,怎得?使在金狗身上可还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