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御宴帖(第2页)

 

“太子哥哥……”玲儿鼻尖一酸,眼眶霎时红了,“可若是被父皇发现……”

 

“有孤替你担着。”太子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拭去她眼角泪痣,冰凉玉质触着肌肤,“先前送你出宫都不曾怕过,何况此刻?”

 

话音未落,玲儿已扑进他怀中,泪水沾湿了蟒袍前襟的龙纹:“多谢太子哥哥,玲儿定当……”

 

“何须言谢。”太子轻轻推开她,替她理好散乱的鬓发,“三年未见,倒越发像个孩子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这点心思为兄岂会不懂?”他望着少女含泪的双眼,语气郑重,“去罢,送完信便带他一同回来,这差事孤替你圆。”

 

晨风吹过太液池,将满池荷香送入回廊,玲儿攥紧手中御宴帖,指腹摩挲着那三个字的笔锋,仿佛已触到千里之外的温厚掌心。

 

晨光熹微之际,初阳的金轮碾过青远观的飞檐,将主殿琉璃瓦镀成流动的鎏金。檐角铜铃悬着未散的夜露,在风里晃出碎金般的光,正落进西厢雕花窗棂——莲儿对镜端坐于梨木妆台前,素手正将一瀑青丝绾作松云,乌发间滑落的几缕碎发拂过胭脂颊,镜中倒映的梨涡里,还噙着半朵未绽的晨雾笑意。

 

妆台上螺子黛的青碧映着天光,旁边一支茉莉银簪斜倚,簪头凝着的露珠恰如她眸底水光。她指尖轻挑鬓边发丝时,腕间细镯碰着铜镜发出脆响,惊得窗外竹影晃了晃,将晨光筛成星子落在她起伏的肩线处,倒比那镜中晃荡的金辉更显柔媚。

 

“晓日熔金映殿霞,青丝梳作瀑云斜。”仕林自她身后现身,俯身环住她腰间,下颌抵上她肩头,莲儿抬眸在镜中与他四目相触,镜中漾开笑意,“嫣然一靥春风暖,胜却瑶台九畹花。”

 

莲儿忽而侧过身,发间茉莉簪子晃出一缕清香,指尖轻点他鼻尖时带了三分娇憨:“我家的文曲星,满肚子诗墨都化作了蜜糖。”说着皱了皱泛粉的鼻头,眼尾水光潋滟,“可曾对那画舫上的琵琶女,或是书院里的藏书娘,也这般将星子摘下来哄人?”

 

仕林闻言低笑,墨袍袖摆拂过她膝头时惊起一阵衣香。他凑得极近,睫毛在晨光里投下蝶翼般的影,指腹轻轻蹭过她泛红的手腕:“若说深情——”喉间笑意化作暖风,拂得她耳畔绒毛轻颤,“这世上纵有千江月、万岭梅,也不及你眉尖一蹙、眼角一弯。”

 

说着便执起她指尖,将自己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你且看这晨光绕梁,”他忽然侧首,让镜中两人交叠的影子浸在金辉里,“我若对旁人动过半分心思,便教这青远观的钟鼓,从此只敲离愁别绪。”

 

莲儿抬起指尖,刚触到他面颊的微凉,便被他突然凑近的呼吸烫得缩回手。仕林的下颌抵着她发顶,墨发垂落时扫过她耳畔,引得颈间细绒微微战栗。她能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与自己紊乱的呼吸绞成一缕,在晨光里织出密不透风的暖。

 

正当睫羽颤如蝶翼将坠时,那股迫人的温热忽然退去。莲儿惊得睁眼,正见仕林执起螺子黛的手悬在半空,笔杆上的雕花映着晨光,在他眼底碎成点点星子。

 

“我替你画眉。”仕林指尖轻捻她鬓边碎发,墨眸映着镜中娇羞容颜,声线浸着晨露般的温软,“你看这黛色如远山含黛,恰合你眉尖那抹轻愁——”笔锋未动,先以指腹在她眉骨处虚画半弧,“昔年张敞画眉传作佳话,却不知他可曾见过这般‘春山浅淡映秋波’的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