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相(第2页)

 "他每年儿童节都去给孤儿院孩子讲历史故事。"张伟用指腹摩挲着画纸边缘:"讲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时,有个孩子问'他爸爸为什么不爱他'。"

 空气突然凝滞,诸葛大力看见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晃了晃,像是有人在她精密运转的大脑里投了颗石子。

 凌晨四点零五分,张伟打开铁皮饼干盒。二十三个贴着日期的密封袋整齐排列,每个都装着孟屿不同时期的医疗票据。"这是他交给我的诉讼材料,说是'记忆的物证'。"

 诸葛大力接过2005年的挂号单,9月28日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的诊断书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几个字被红笔圈出,晕开的墨迹像干涸的血点。

 晨光初现时,诸葛大力发现自己把橡皮擦捏成了碎末。她走到窗前深呼吸,凉意浸透的空气里飘来糖炒栗子的香气。楼下梧桐道上,早起的老教授正牵着导盲犬经过,满地落叶在脚步中发出细碎的悲鸣。

 "他选择历史专业,是因为..."张伟的声音突然哽住。诸葛大力回头,看见这个总被戏称为"爱情公寓最抠门"的男人,正把脸埋进孟屿送他的羊毛围巾里——那是用他人生第一笔助学金买的。

 "他说史书是人类的集体病历。"张伟的眼镜蒙上白雾,"当你知道崇祯帝煤山自缢那年,河南有母亲易子而食;当你在敦煌文书中看到安史之乱时,沙州女子给战死丈夫写的祭文...自己的伤就变成了历史长河里的涟漪。"

 诸葛大力突然冲向书柜,抽出去年孟屿送她的《唐代医疗社会史》。翻开扉页,他清瘦的字迹题着"所有创伤终将成为照亮来路的磷火"。

 当时她赞叹比喻精妙,此刻却透过纸背看到1998年那个蜷缩在衣柜里的男孩——四岁的孟屿正用超忆症的大脑刻录施暴者的呼吸频率,就像他后来背诵《唐律疏议》时那般精确。

 第一缕阳光爬上窗台时,诸葛大力把录音笔推向张伟:"能再说说他高考那天的事吗?"她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左手无意识转动着桌上的地球仪——指尖正停在中国东北,那里有孟屿此刻所在的地方。

 “高考那天的事情我告诉你不合适,其实小屿的记忆宫殿已经完全向你打开了。即使你们两个属于量子纠缠状态,可是…”张伟喝了一口咖啡,顿了一下。

 “大力,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小屿。我知道你很爱他,我何尝不是呢?”张伟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等这次他回来,你大可以和他聊聊。”

 诸葛大力右眼滑过一滴眼泪:“我,我只知道爱一个人就把自己的一切能奉献出来,爱一个人是能在他饿的时候做上一份饭,能在他晚上回去的时候给一个拥抱。能在他疲惫的时候让他充电,爱是…”

 “爱是这样,但是爱同时又是…”

 "爱是用创可贴包扎看得见的伤口。"诸葛大力攥紧手中断成两截的自动铅笔,"而我甚至找不到他的伤口在哪里。"

 张伟把桌子上的放大镜拿起来,哈气在镜片上晕开一团白雾。窗外的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极了福利院老式收音机的电流声。"记得我们十岁那年,小屿发现被白蚁蛀空的梧桐树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