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最好的结局（3）BGM：爱情公寓
窗外狂风依旧在低吼，雨点噼啪敲打着玻璃，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
3601客厅里却弥漫着浓郁的番茄肉酱香气，暖黄的灯光下，一碗刚出锅的意大利面摆在茶几上，面条根根裹着诱人的酱汁，旁边还点缀着新鲜的罗勒叶。
陆展博紧张地搓着手，眼神亮晶晶地盯着林宛瑜：“快尝尝！严格按照你上次说的口感复刻的！番茄熬足了时间，肉糜是手剁的，香料比例也调了好几次！”
林宛瑜拿起叉子，卷起一撮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眼睛微微睁大：“嗯！好吃！真的很好吃展博！酱汁浓郁，面条软硬刚好，就是这个味道！”
她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毫不吝啬地夸奖。
展博瞬间像被点亮了，挠着头嘿嘿傻笑：“我就说嘛！这次肯定行！只要你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那我可要胖成球了。”宛瑜笑着又卷起一叉子。
温馨的气氛在展博下一句话出口时，像被窗外突然刮过的一阵强风掀翻了。
“那个……宛瑜，”
展博清了清嗓子，带着点邀功的兴奋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我在米兰那边，也找好工作了！”
“嗯？什么工作？”宛瑜好奇地问，叉子停在半空。
“意大利美术学院！”
展博挺了挺胸脯，努力展示了一下自己最近健身略有成效的手臂轮廓，“人体模特！你看，我最近练得还可以吧？而且这个专业跟你学的服装设计高度相关！以后你在学校画设计图，我就在隔壁教室当‘艺术源泉’，多好！无缝衔接！”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在米兰校园里夫唱妇随的美好画面。
林宛瑜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凝固了。她放下叉子，眉头微蹙，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认同：“展博……人体模特？你……你不用为了我，去做这样的工作。真的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
展博不解，语气急切起来，“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既能陪在你身边，又能支持你的事业！精神支持要有，肉体也要到位嘛！”他试图用玩笑缓和气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展博！”
宛瑜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明显的严肃，“这不一样！这不是支持不支持的问题！这是我个人的学业，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你不需要为了它，牺牲你自己的人生规划，去做一份……可能你并不真正喜欢或者适合的工作！”
她看着展博，眼神认真：“你的支持，对我来说一直都很重要。但这份支持，是精神上的理解、鼓励，而不是……不是让你放弃自己的轨道，贴身陪护。你不必每一件事都陪我去做，不必为了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代价？这算什么代价！”展博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他无法理解宛瑜的拒绝，“只要能陪着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什么叫放弃自己的轨道？我的轨道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啊！”
“可是展博，”
宛瑜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我适应了那里的生活，爱上了旅行和设计，甚至……有了新的、更远的想法呢？你怎么办？继续跟着我东奔西跑吗？”
展博像是被戳中了心底最隐秘的恐惧，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受伤的哽咽：“果然……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是个累赘，是个拖油瓶对吧？怕我跟不上你的脚步，怕我拖累你追求自由……”
“展博！”
宛瑜的眼泪也瞬间涌了上来，她猛地站起身，“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从来都不是拖油瓶！”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你是我的依赖！是我最在乎的人！就像……就像我爸爸对我一样重要！可是，正因为你重要，我才不想你为了我，把自己完全绑在我的路上！你不必每一件事都陪我去做，不必为了我改变你的人生！”
“我也想做到你说的那样，只给你精神支持，远远地看着你飞……”
展博低下头，声音沉闷压抑，“可是我做不到！我害怕！宛瑜，我真的害怕！”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视着宛瑜，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我怕你爱上米兰的生活，爱上做设计师的感觉；我怕你三年后毕业了，又有了新的、更远大的梦想，要去巴黎、去纽约、去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我怕……我怕我再也跟不上你的脚步！我怕三年会变成五年、十年，甚至……永远！”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与其等到那一天，眼睁睁看着你越飞越远，而我只能站在原地撕心裂肺，还不如……还不如现在就……”他哽住了，巨大的痛苦让他说不下去。
“展博……”宛瑜心痛地看着他，泪水无声滑落。
“除非你能保证！”
展博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跨前一步，双手抓住宛瑜的肩膀，眼神近乎偏执地盯着她，“你保证！保证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保证三年后你就回来，保证你不会再有新的想法，保证你会安定下来！你说啊！说你保证！”
他摇晃着宛瑜的肩膀，语气带着绝望的逼迫。
宛瑜被他抓得生疼，看着他眼中近乎疯狂的祈求，心像被撕裂一样。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抚的话，可喉咙里像堵了棉花。
“我……”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充满了迷茫和无助，“……我不知道。展博，我真的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没办法给你这样的保证……”
“说不知道？！”
展博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垮了，他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是惨然的笑，“好……好……我明白了……”
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不再看宛瑜，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门口。背影透着一种心灰意冷的决绝。
“展博！”宛瑜在他身后哭喊，声音破碎，“我是说……我们……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陆展博的脚步顿了一下。
“我…我是说…我们…就这样吧。”
回答她的，是沉重的关门声。
“砰！”
那一声闷响，隔绝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门后，林宛瑜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她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压抑的、痛苦的哭声终于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混合着窗外呼啸的风雨声。
“我……真的不知道……”她呜咽着，肩膀剧烈地颤抖。
门外，陆展博背靠着门，同样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他没有离开，只是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门板清晰地传来门内压抑的哭泣声，那声音像刀子一样剐着他的心。
他没有勇气再敲门，也没有力气站起来离开。
客厅茶几上，那碗被冷落的意大利面，袅袅的热气早已散尽，红亮的酱汁凝固在面条上，像一幅被突然打断的、关于温暖和期待的静物画。
窗外，台风依旧在肆虐，雨水猛烈地冲刷着玻璃，模糊了整个世界。
台风夜的风雨声被酒吧厚实的木门隔绝了大半，只留下沉闷的呜咽。空气里混杂着啤酒花的微酸、威士忌的醇厚，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樟脑味。
陆展博独自一人缩在吧台最角落的高脚凳上，面前摆着第三杯颜色浑浊的“今夜不回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仿佛那是宇宙终极难题的答案。
他穿着皱巴巴的t恤和拖鞋，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就在他准备把第四杯不明液体灌下去时，酒吧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哇哦！看看这是谁家走丢的忧郁王子？”
吕子乔的声音率先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舞台剧般的腔调。
紧接着，四道挺拔的身影，如同四棵移动的、散发着崭新羊毛和定型水气息的乔木，迈着并不完全协调但绝对引人注目的步伐，咔哒咔哒地踏着锃亮的皮鞋，朝着吧台“杀”了过来。
孟屿、关谷神奇、曾小贤、吕子乔。
四人清一色崭新的、笔挺的、价格不菲的西装。
吕子乔那身亮蓝色暗纹的骚包无比，他一边走一边单手插袋，另一只手潇洒地捋了捋额前根本不存在的刘海，眼神睥睨，仿佛t台就在脚下。
关谷神奇则是一丝不苟的英伦三件套，深灰色，他走得很认真，每一步都像在丈量距离，推眼镜的动作充满了学术气息，只是身体有些僵硬。
曾小贤的修身意大利款让他努力吸着肚子，他脸上堆着一种混杂着“我很帅”和“这衣服有点勒”的复杂表情，一边走一边试图调整领带的位置。
孟屿的深灰色极简西装最熨帖，他走在最后，姿态也最自然，只是嘴角噙着一抹无奈的笑意，看着前面三个活宝。
他们目标明确，直冲展博所在的角落，所过之处，成功地吸引了酒吧里所有还没醉倒的、以及部分已经醉倒的客人的目光。
“老弟！”吕子乔第一个抵达“战场”，一屁股坐在展博旁边的凳子上，手臂极其自然地搭上展博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眼神却根本没看展博，而是扫视着酒吧，仿佛在寻找潜在的观众，“看见哥几个这身战袍没？帅不帅？纯手工！贵着呢！”
他说话的同时，身体微微后仰，摆出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pose。
关谷神奇紧随其后，在展博另一边坐下，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得像在宣布重大科研成果：“展博，这是我和曾老师、子乔、孟屿，为了参加你和宛瑜在意大利的盛大婚礼，特意准备的行头！象征着友谊的羁绊！可惜啊……”他重重叹了口气，也摆了个双手交叉抱胸的深沉pose，“……现在用不到了。这简直是……最烂的结局！”
“还有比这更烂的吗？”
曾小贤终于调整好了领带，挤到关谷旁边，也试图摆pose，结果动作过大，胳膊肘差点把吕子乔撞下凳子。
他赶紧扶住吧台，脸上是夸张的痛心疾首，“我们连份子钱都准备好了！连意大利语的‘新婚快乐’我都背了！‘Auguridibuonatrionio’！结果呢？唉！”
他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可惜西装限制了发挥，显得有点猥琐。
孟屿最后一个落座，在展博对面。
他没摆pose，只是把玩着吧台上一个空酒杯，看着眼前这出西装秀，淡淡地补了一句：“嗯，烂尾楼都没这么烂尾的。”
展博终于从酒杯里抬起眼皮，目光依次扫过这四位闪亮登场、还沉浸在pose里的损友，脸上写满了“我服了”的无奈。
他长长地、带着酒气地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行了，看见了。帅死了，行了吧？帅得天花乱坠，日月无光。可以收起神通了吗？”
四人这才算正式落座，但身上的西装仿佛自带聚光灯，依旧让他们坐得笔挺。
吕子乔一把夺过展博面前那杯可疑的液体，推到吧台里面，给自己点了杯啤酒：“展博，我们很理解你现在的处境，失恋嘛，天塌地陷。可是，非要闹到分手这么大吗？Andwhynow？为什么非要是现在分手？宛瑜不是明天才飞吧？”
展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本就凌乱的发型弄得更像鸡窝：“她是不希望我跟她一起去。她觉得我牺牲太大，觉得我该有自己的生活……”
“可她今天还在爱情公寓对不对？”
曾小贤插话，身体前倾，试图用逻辑说服人，“既然她今天还在，活生生的人还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什么你就急吼吼地要了断？你们俩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这不合逻辑啊展博！”
“不是待不下去！”
展博反驳，声音带着委屈，“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该说的都说了，还能怎么挽回？她连个保证都不肯给我……”
他又想起宛瑜那句“我不知道”，眼神黯淡下去。
“我们不是让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挽回！”
关谷神奇双手按在展博肩膀上，试图把他从凳子上拔起来，“别的不敢说，你还爱着宛瑜，宛瑜也绝对还爱着你！这一点，我们以二次元之神的名义起誓，why'tyouenjoyeveryutebeforesheleaves?为什么不能在她离开之前，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哪怕是吵架呢？那也是你们共同的记忆啊！”
“就是！”
曾小贤一拍大腿，也站起来，试图用肢体语言加强说服力，“假想一下！就明天！明天你的腿就要断了！咔嚓！”
他做了个极其夸张的断腿动作，差点把自己绊倒，“你是打算窝在家里抱着断腿哭呢？还是像我们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闪亮的西装，然后猛地做了一个自以为帅气、实则极其猥琐的凌空倒钩射门动作，“穿上战袍，去跳！去跑！去做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让生命在最后时刻绽放光彩！懂不懂？！”
“曾老师，”关谷神奇毫不留情地吐槽，“你的腿……太短了，倒挂金钩的完成度……有点低。”
“喂！关谷！重点是这个吗？！”曾小贤炸毛。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孟屿，看着眼前这场混乱的劝说，轻轻放下酒杯。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冰，瞬间让其他三人的动作和声音都顿了一下。
“展博，”
孟屿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展博那双与崭新西装世界格格不入的旧拖鞋上，“你见过哪个重要人物，在决定性的杀青时刻，还穿着拖鞋、顶着鸡窝头、在酒吧灌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