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命中贵人(第2页)
晏殊上疏言道:“宰相和枢密使肩负天下之重,这岂是庸碌无才之辈可以胜任的?张耆于国本无大功,只是对太后你有私人恩遇,但你已经给了他高官厚禄,当时你这样做就已经让天下人颇有非议了,你如今怎么能够再又让他出任枢密使呢?”
就是这么一番说辞,刘娥对晏殊的态度大变。她根本没有理会晏殊,而是一意孤行地将张耆提拔为了枢密使。这件事虽然没有让刘娥就此对晏殊展开打击报复行动,但从此她也对晏殊是好感全无,她就等一个理由从而可以把晏殊正大光明地从身边踢走。刘娥也没有等多久就等来了机会,而且这还是晏殊主动把头伸到了刘娥的刀口之下。
天圣五年(公元1027年)正月,刘娥和赵祯率领朝臣前往玉清昭应宫例行祈福。晏殊这天也是活该倒霉,他的家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竟然忘了把晏殊的笏板给带上。满朝的王公大臣都手持笏板等待着刘娥和赵祯的车驾,偏偏就他晏殊一个人两手空空(说真的,这像极了今天某位大官的司机忘了给领导提公文包,如此可见这官场的大爷文化和传统真的是自古有之)。
等到家奴将晏殊的笏板从家里取来时,晏殊早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面色通红尴尬不已。恼羞成怒之下,晏殊随即就把满腔的邪火发泄在了这个家奴的身上。当着众人的面,谦谦君子晏殊突然变身暴力狂魔,他接过笏板之后便用这玩意儿狠狠地打在了家奴的脸上。这一打不偏不倚地打中了家奴的嘴,随即就是这个倒霉家奴的牙齿脱口而出,鲜血顿时直流。
堂堂西府的枢密副使在公众场合竟然如此暴力,这实在是有损大臣体统,更是有损大宋的颜面。监察御史曹修古和王沿等人纷纷上奏弹劾晏殊,他们请求以此罢免晏殊,以正典刑,以平公议。
刘娥等的就是这个,既然你晏殊这么肯配合哀家,那哀家就成全你吧!
于是,晏殊被罢免枢密副使之职,他被贬出京城出任宣州知州,不久之后又被改任为南京留守、知应天府(今河南商丘)。也是在这不久之后,正在泰州修筑扞海大堤的范仲淹因为母丧回到应天府丁忧。
晏殊的这次被贬是他个人政治生命的不幸,但对宋朝的文学和教育事业而言却是大幸。远离了朝堂的纷争,晏殊作为一个文人的心性变得再又纯粹起来,他就此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自己之前想做却没有机会去做的事。在应天府这个本就学术氛围浓厚且文教发达的地方,晏殊在此地大兴文教并开始着力为宋朝培养新一代的治国育人之才,史书对晏殊在此期间的所作所为评价甚高:自五代以来,天下学废,兴自殊始。
想要办好教育的前提之一就得拥有雄厚且顶尖的师资力量,为此晏殊开始大力招揽优秀的人才前来书院授教。听闻此时正在应天府为母守丧的范仲淹在经学上具有大才且在这十几年的为官生涯里声誉甚隆,晏殊便极力邀请范仲淹到应天书院前来讲学,也就是聘请他当授课老师。就此,在这个自己曾经求学苦读的地方,范仲淹以师长的身份再度重返应天书院,他与晏殊之间长达二十余年的亦师亦友的情谊也就此开端。
范仲淹本就精于《六经》,尤其在易学上面造诣最深,而在做了十几年的地方官后,他对人生和社会的认知已然被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说句人话就是,他已经是一个被社会毒打过的青年(是的,我们这里没有说他是一个成熟的中年大叔,而是青年——愤青的青)。但是,范仲淹的心性却并没有因为流俗的熏染而变得污浊不堪以致面目全非,阅历的丰厚反而更加激起了他想要为这寰宇荡涤污浊的豪迈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