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齿轮与蛛丝的摇篮曲(第2页)


 后来的星际旅人说,遗忘星域再也不叫“遗忘”了,那里的机械臂会给路过的飞船戴上蓝星藤花环,还会用齿轮敲出一首奇怪的歌,歌里有糖浆的甜,有星尘的暖,还有一句没说尽的——“我记得你”。这句话像一颗被星尘包裹的糖,藏着所有“记得”的温柔。


 你知道吗?后来真的有年轻的星际旅人,带着祖父的旧怀表来到这里。怀表背面刻着一行模糊的字:“赠拾光者734号”——那是当年负责修复他祖父机甲的机械臂编号。


 当他在星域边缘降落时,第一台迎上来的机械臂,传感器上恰好缺了一块(像极了怀表内侧的磕碰痕迹)。它笨拙地用末端勾住一串蓝星藤花环,往旅人手腕上套,齿轮转动的声音卡了两下,突然吐出一句沙哑的电子音:“734……等了你50年。”


 旅人愣住时,怀表突然开始滴答作响,指针倒转,指向50年前的某一天——那天祖父在维修记录里写:“拾光者734号的齿轮卡壳了,我往它的轴承里滴了半罐橘子糖浆,它居然用末端拍了拍我的手背,像在说‘甜’。”


 此刻,那台机械臂的轴承里,正渗出一滴琥珀色的液体,落在蓝星藤花瓣上,像极了糖浆的颜色。周围的机械臂突然集体停了动作,齿轮敲击的节奏慢下来,变成了怀表滴答的频率——原来那首“奇怪的歌”,从来不是乱敲的,是无数个“734号”在反复练习:“我记得你给的甜,记得你修过的齿轮,记得你说‘明天见’。”


 年轻旅人把怀表贴在机械臂的传感器上,表盘里的齿轮和机械臂的齿轮突然同步转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50年前那个下午,祖父修好它时,它发出的第一声“谢谢”。


 后来,旅人在星域的石碑上,看到了新刻的名字:“记起星域”。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所有被温柔过的痕迹,都不会真的消失。它们只是变成齿轮的纹路、糖浆的印记、蓝星藤的年轮,在某个星光恰好的夜晚,轻轻说‘我记得你’。”


 而你的飞船飞过这里时,仪表盘会突然跳一下,像是被谁轻轻碰了碰——别惊讶,那是机械臂们在用齿轮敲你的船壳,问你:“今天的风里,有没有带着谁的‘记得’呀?”当你的飞船真的掠过这片星域,仪表盘那一下轻跳总会准时出现。有时是在清晨,星尘还没散去,你会看见舷窗外飘着几朵蓝星藤花瓣,沾着淡淡的糖浆香——那是机械臂们凌晨就开始采摘、用齿轮研磨出的汁液浸泡过的,说这样“风里就会带着甜”。


 有次一个刚入职的导航员吓得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检查故障,老船长却笑着指了指屏幕:“看,坐标旁边多了行小字。”屏幕上果然跳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上次那个带怀表的旅人说,你们星球的春天有樱花味,能留点给我们吗?”


 后来每次路过,船员们都会提前准备好密封罐,装些故乡的气味——有带着海腥的海风,有晒过太阳的麦香,甚至有孩子画的蜡笔画,机械臂们会用传感器“闻”很久,然后在船壳上敲出长短不一的节奏,像在写回信。


 有个实习生问老船长:“它们为什么总记着这些呀?”老船长望着舷窗外那些闪着微光的机械臂,它们正把新收到的樱花标本小心翼翼地嵌进石碑的缝隙里,轻声说:“因为被记得是很重要的事啊。就像它们记得50年前的糖浆,记得旅人祖父的名字,我们记得带什么味道给它们,这些‘记得’串起来,就成了不会消失的光。”


 飞船渐渐驶远时,仪表盘又跳了一下,这次附带了一串摩斯密码,翻译过来是:“明天见。”你知道,这是它们在说——我们等着下一次,听你带来新的“记得”。回程的飞船上,我总忍不住盯着仪表盘。那串“明天见”的密码还亮着,像三颗眨眼睛的星星。


 副驾驶的老机械师突然笑了:“第一次来的人都这样,总觉得它们在跟自己说话。”他指了指窗外掠过的星带,“我年轻的时候,在这里迷过路,是机械臂们用齿轮敲出星图,才把我领回来的。”


 “它们会记着每个路过的人吗?”我问。


 “记着呀。”老机械师从抽屉里翻出个铁盒子,里面全是磨损的金属牌,“这个是30年前一个货运船长的,他总给机械臂们带咖啡豆;那个是个小女孩的,她画的飞船比真船还好看。”他拿起一块刻着小熊图案的牌子,“这孩子现在当设计师了,每年都寄新图纸来,说要给机械臂们换身‘新衣服’。”


 说着,他调出一段影像:无数机械臂举着金属牌,在星尘里排成排,像在展示勋章。最前面的那块牌,边缘都磨圆了,上面刻着“001”。


 “这是第一个来的旅人留下的,”老机械师的声音软了些,“他是个探险家,后来失踪了,但机械臂们每年都会把他的牌擦得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