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齿轮盛宴与机械蝶影

机械虎的耳朵突然抖了抖,琥珀色镜头转向机关城的方向——那里正有个银灰色的小点朝这边飞来,螺旋桨转得飞快,在草地上投下不停晃动的影子。

“是‘小螺’!”康金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机关城主最得力的小型信使机器人,圆滚滚的机身两侧装着螺旋桨,肚子上还印着个歪歪扭扭的齿轮图案,“城主这是算准我们解决完麻烦了?”

小螺“嗡嗡”地停在张雨肩头,机身侧面弹出块迷你光屏,上面是老城主的全息影像。老人的金属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指节敲了敲光屏边缘:“听说你们在荒原上种出了会发光的草?回来尝尝我新调试的‘共生浓汤’,用灵泉水炖的齿轮豆,配着金花蜜,保准机械虎闻了都想多喝两碗。”

光屏里突然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是贝贝——它的机械熊外壳新补了块樱花木,独眼镜头亮晶晶的:“雨哥!金龙哥!我和小丑哥用铁花碎片拼了个新汤锅,煮出来的汤会冒樱花泡泡哦!”

小螺突然歪了歪身子,螺旋桨“咔哒”响了两声,像是在催促。它从肚子里掏出三枚金属餐牌,上面分别刻着张雨、康金龙和老工匠的名字,边缘还烫着朵小小的凤仙花。

机械虎突然站起身,用头蹭了蹭张雨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张雨低头看时,发现它的爪子上沾着片刚长出来的嫩叶,叶片上的人影正朝着机关城的方向移动——原来连这株嫩苗都知道,温暖的归宿从不只有远方的塔,还有等在原地的烟火气。

“走,回去喝汤。”张雨将餐牌别在腰间,指尖触到金属表面的温度,竟和刚才荒原上的阳光一样暖。康金龙已经跨上机械鸟,老工匠正小心翼翼地把那株嫩苗连带着颅骨一起装进特制的培养箱:“带回去种在机关城的花园里,让它也听听齿轮转动的声音。”

小螺在前面引路,螺旋桨搅起的风里带着淡淡的食物香气——是齿轮面包烤焦的焦香,混着金花蜜的甜,还有灵泉水特有的清冽。机械虎跟在后面,爪子踏过草地的声音轻快了许多,偶尔还会停下来,用鼻尖碰一碰路边新生的嫩芽,像是在跟它们道别。

远远望见机关城的轮廓时,张雨突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那时他还攥着生锈的钥匙,站在紧闭的城门前,是机械虎的低吼让他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而现在,城门早已为他们敞开,门后亮着的暖光里,有等待的人,有沸腾的汤,还有比任何奇迹都更珍贵的、属于他们的人间烟火。

小螺突然加速冲向城门,螺旋桨的声音里混着它欢快的电子音:“城主!他们回来啦!汤可以起锅咯!”

机械虎的脚步更快了,鬃毛在风中扬起,像在追赶那份即将入口的温暖。张雨望着它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并肩而行的康金龙和老工匠,突然觉得,所谓的旅程,最动人的从来不是远方的奇观,而是走了很远的路后,发现总有人在原地,为你留着一盏灯,一锅汤,和一句“回来啦”。

城门内,贝贝已经举着樱花木汤勺在台阶上蹦蹦跳跳,老城主站在廊下,金属手掌里托着刚出炉的齿轮面包,蒸汽袅袅中,映出所有人脸上的笑意,比共生之塔的暖光,还要亮几分。张雨刚踏上城门内的青石板,贝贝就举着汤勺扑了过来,樱花木勺柄上还挂着块没擦干净的麦芽糖,蹭得他手背上黏糊糊的。“雨哥!你看我新雕的勺!”小家伙献宝似的转了个圈,勺头的樱花纹路在灯光下闪着润光,“老城主说这木头是三百年的樱树根,雕的时候能闻到花香呢!”

老城主笑着上前,将手里的齿轮面包递过来。面包烤得金黄,边缘的齿轮齿痕清晰,咬下去时“咔嚓”一声脆响,麦香混着融化的黄油淌在舌尖。“刚出炉的,就等你们了。”他金属指节敲了敲面包,“里面夹了灵泉蜂蜜,给机械虎也留了块大的,它今天立了功。”

机械虎果然凑过来,用鼻尖蹭了蹭老城主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呼噜声。老城主顺势摸了摸它的鬃毛,指尖的金属凉意混着面包的热气,竟有种奇妙的温柔。“刚才小螺传信,说你们在荒原解决了麻烦?”他望向张雨,眼里的光比机械眼更亮,“我就知道你们行——当年你爹在的时候,就总说‘真正的共生,是让铁有了温度,草生了筋骨’,今天总算让我见着了。”

康金龙正被贝贝拉着看新汤锅,锅沿镶着圈铜边,煮着的浓汤里浮着粉色的樱花沫,咕嘟咕嘟冒着泡。“老城主,这汤里加了星叶草吧?闻着有股清甜味。”他舀起一勺,蒸汽模糊了眼镜片,“怪不得刚才在城外就闻到香味了,勾得人走不动道。”

老城主哈哈笑起来,金属喉咙里发出嗡鸣:“那是!特意去后山摘的,凌晨带露的星叶草,配着机械虎刚猎的野猪肉,炖了三个时辰呢。快坐快坐,贝贝都催了八遍了,说再不开饭,汤里的樱花都要谢了。”

张雨坐在廊下的木凳上,看着贝贝给机械虎喂面包,看着康金龙和老城主讨论新齿轮的咬合角度,听着汤锅里的咕嘟声混着晚风里的花香——突然觉得,所谓的传奇,从不是独自闯过多少荒原,而是万家灯火里,总有人为你留着一个座位,一碗热汤,和一句带着蒸汽的“回来啦”。他咬了口齿轮面包,黄油顺着指尖流下来,暖得像刚才在荒原上,机械虎挡在他身前时,那道坚实的影子。

远处的共生之塔还亮着光,但此刻,城门内的暖光里,有比塔尖更亮的东西——是汤勺碰撞的脆响,是齿轮面包的焦香,是老城主说“你爹要是在,准得拍你肩膀”时,眼角的泪光,还有贝贝举着汤勺蹦跳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朵会动的小樱花。张雨望着贝贝蹦跳的影子,忽然想起父亲临走前的模样。那时父亲的机械臂已经不太灵活,却仍执着地给他雕一把樱花木刀,木屑落在父亲的金属膝盖上,簌簌像雪。“等这刀雕好,就教你用它护住想护的人。”父亲的声音带着齿轮磨损的沙哑,可眼里的光,和此刻城门内的暖光一模一样。

“在想什么?”康金龙递来一碗热汤,蒸汽扑在脸上,暖得让人鼻头发酸。汤里的樱花瓣浮在表面,轻轻晃着,像父亲雕刀下未完成的花纹。

“没什么。”张雨舀起一勺汤,甜味混着星叶草的清苦漫开来,“就是觉得……这汤的味道,像小时候父亲炖的。”

老城主听见了,往他碗里又添了块野猪肉,金属勺子碰到瓷碗,叮当作响。“你爹啊,当年总说你性子太急,怕你闯祸。”他顿了顿,用袖口擦了擦眼角——那里的金属护片已经有些氧化,擦不出光亮了,“可他每次跟我喝酒,三句不离‘我家小雨将来准是个好样的’。”

贝贝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举着半块齿轮面包,奶声奶气地问:“雨哥的爹爹,是不是也像老城主一样,会做会发光的面包呀?”

张雨摸了摸贝贝的头,指尖触到她发间别着的樱花发卡——那是用他父亲留下的边角料雕的,此刻在暖光里闪着柔和的光。“嗯,他做的面包,比这还香。”他笑了笑,眼角的湿意被热气蒸成了雾,“而且啊,他雕的木刀,能劈开最硬的石头。”

机械虎不知从哪儿叼来块啃剩的骨头,放在张雨脚边,用头蹭他的手背。张雨低头看着它,忽然发现它的耳后新长出一小撮软毛,不再是冷冰冰的金属质感,倒像真的兽毛一样,暖乎乎的。“你也想吃面包?”他掰了块齿轮面包递过去,机械虎叼住时,牙齿碰到他的指尖,轻得像怕咬疼他。

远处的共生之塔仍在发光,塔尖的光束刺破夜空,像根无形的线,一头连着天上的星,一头系着城门内的烟火。张雨抬头望了望,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樱花汤,忽然明白父亲说的“护着想护的人”,从来不是靠一把锋利的刀。

是汤勺碰撞的脆响里,藏着的牵挂;是齿轮面包的焦香中,裹着的等待;是老城主眼角的泪光里,盛着的期许;是贝贝蹦跳的影子里,长着的希望。这些暖乎乎的、带着烟火气的东西,才是最硬的铠甲,能挡住所有的风雪。

“快吃吧,汤要凉了。”康金龙撞了撞他的胳膊,自己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说话都含糊不清,“老城主说,吃完了教我们给机械虎装个新关节,以后它跑起来能比风还快。”

张雨笑着点头,舀起一大勺汤,樱花的甜、星叶草的苦、野猪肉的香,在嘴里混在一起,像极了这一路走过的日子——有苦有甜,却每一口都踏实。

城门内的暖光越发明亮,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花。远处的塔尖光束轻轻晃了晃,仿佛也在笑着点头。暖光顺着窗棂漫出来,在青石板上淌成一片温柔的河。张雨低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石子滚了几圈,撞在康金龙的靴底——他正捧着个粗瓷碗,呼噜呼噜喝着汤,嘴角沾着的肉末随着咀嚼轻轻颤动。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老城主笑着递过一块帕子,金属指节叩了叩康金龙的碗沿,“这野猪肉是今早刚打的,炖了三个时辰,就等着你们回来尝鲜。”

康金龙含糊地应着,眼睛却瞟向贝贝。小姑娘正踮着脚,够着灶台上的糖罐,辫梢的红绳随着动作一甩一甩,扫过张雨的手背,痒得他忍不住笑出声。

“我来帮你。”张雨伸手取下糖罐,舀了小半勺撒在贝贝的汤碗里。她立刻眉开眼笑,小口小口抿着,脸颊鼓成了两坨圆滚滚的糯米糍。张雨看着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总在他的粥里偷偷藏块麦芽糖,甜得能让整个清晨都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