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灭亡(第2页)
烛台爆出灯花,照亮案头摊开的《宣德北征录》。泛黄的纸页间突然飘出张婚书及画片,永乐二十年的墨迹已晕染开来。那日孙氏女扮男装闯入军营,箭袖上的缠枝莲纹与今日步辇的幔帐一模一样。??x秒°章>?节?小ˉ-;说?网-|^ t+更~`新?最e¨快±?=我能想象到,朱瞻基当时执笔的手悬在婚书上方,恰如现在悬在胡皇后一族命运上的朱笔。
\"好一招连环局。\"我盯着案头将熄的烛火喃喃自语,火苗跃动间,仿佛看见朱瞻基执棋的手悬在江山社稷图上。
先是朱宁静含冤而死,这一变故令本就性情刚直轴拧的于谦心灰意冷,主动自请外放。此事也如当头棒喝,让我瞬间警觉,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紧接着,朱瞻基凭借事先周密打探,将朱高煦暗中隐藏的反抗势力一举剿灭,致使我手中再无可用之牌,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
随后,赵王世子又突然暴毙,这无疑是朱瞻基在向我示威,他已高高举起屠刀,用这残酷的事实警告我:若再不乖乖服软,汉赵二王的其他血脉,都将面临莫名暴毙的厄运。
在走投无路之下,我最终只能去找朱瞻基低头服软。直到这时,他的真正目的才彻底暴露 —— 竟是要废后另立!
当今胡皇后为人温婉贤良,可不知为何,始终不得朱瞻基宠爱。朱祁钰虽是嫡子,却因坊间一直流传他是抱养的闲话,地位颇为尴尬。
而孙妃,自幼便与朱瞻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若不是当初朱棣指婚,孙妃恐怕早就荣登皇后之位了。
朱祁镇是孙妃的亲生儿子,朱瞻基对他向来格外亲近。朱瞻基本就对胡皇后不满,只是刚登基时,朝堂局势未稳,他尚未完全掌控大权,不敢贸然行事。如今北征得胜归来,权势滔天,他换后的心思愈发急切,几乎到了藏都藏不住的地步。
但换后一事,必然会在朝堂上引发激烈争执。像于谦那般执拗的大臣,定会坚决反对。所以,朱瞻基才借朱宁静的死,将于谦调离朝堂。可怜朱宁静,何其无辜,竟成了这场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朱瞻基此前在朝堂上见识过我胡搅蛮缠的模样。所以,他依旧妄图如北征时那样,将我当作手中利刃,利用我为他扫除朝堂上反对换后的障碍。他心里清楚,倘若我不答应,那份刚刚被他烧掉的 “黑名单”,马上就会重新 “复活”,汉赵二王仅存的血脉将再遭屠戮。
窗外飘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三长两短,像极了北征时瓦剌的催命号角。我展开被冷汗浸透的密报,胡皇后族叔的罪状罗列了整整十二卷,字迹却是杨荣最擅长的台阁体。最末页夹着片枯荷,正是孙贵妃最爱的西苑秋色。
晨光刺破窗纸时,我盯着满地狼藉的舆图突然发笑。朱祁镇周岁宴的请柬上,工笔画着的不是抓周物件,而是缩小版的金銮殿格局。西北角特意空出的位置,恰是胡皇后父兄的座次。
\"李大人,该入宫授课了。\"东厂番子在门外尖声催促。
文华殿的晨课刚开始,朱祁镇就抓着我的玉佩不放。两岁的孩童咿呀念着\"安\"字,口水沾湿了玉佩上的云雁纹。朱瞻基负手立在殿外,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胡皇后居住的坤宁宫方向。
\"昨日祁镇背了《孝经》。\"皇帝突然开口,指尖抚过殿柱上汉王留下的刀痕,\"可惜把''资于事父以事母''背成了''事孙娘娘''。\"他转身时,腰间新佩的玉珏闪过血丝——那是用朱高煦的断戟熔铸的。
下朝时经过刑部,恰逢胡皇后胞弟被押入诏狱。囚车经过处,掉落一册《女则》,书页间夹着的和离书上,朱瞻基的玺印赫然盖在三年前的日期上。杨士奇站在阴影里摇头叹息,官袍下露出半截绷带——与杨荣锁骨处的淤伤如出一辙。
夜雨敲窗时,我对着铜镜系上锦衣卫的鸾带。镜中忽然映出小朱宁静的身影,她正在绣的观音像上,莲台纹样与孙贵妃今日裙裾的暗纹分毫不差。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书房悬挂的《北疆风雪图》——画角题着朱高煦的绝笔:\"愿吾侄得尝所愿\"。转头又看见朱高燧,问我多久才去他的封地找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