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匹夫一怒(第2页)
胡老居住的老旧小区楼顶,一个伪装成太阳能热水器集热板的小型高清摄像头悄然架起。
他家对面楼的空置房间窗帘后,长焦镜头静静地对准了他的窗户。他常去的公园长椅下,一枚纽扣大小的窃听器被巧妙地嵌入缝隙。
甚至他遛弯时,天上偶尔飞过的、挂着“xx房产”广告横幅的无人机,镜头都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一张无形的、由金钱和科技编织的大网,已经将胡老死死罩住,而他浑然不觉,依旧每天准时去公园,跟其他老头谈论着“宇宙能量”和“项老弟的不幸”,偶尔,会拿出他那把油光水亮的二胡,拉上一段…调子,似乎比平时更轻快了些?
小店里的气氛,表面上依旧笼罩在“项羽重伤垂危”的沉重阴云下,许仙眉头紧锁,我唉声叹气。但关起门来,看着许仙手下源源不断传回的、关于胡老一举一动的报告(包括他晚上对着空气嘀咕的一句模糊不清的“快了…虚弱…好机会…”),我们三人眼神交汇时,那压抑不住的亢奋和冰冷的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k?u?x*i-n?g~y!y¨.·c\o+m^
温水,已经烧上了。
青蛙(或者说,自以为是的毒蛇),正泡在里面,怡然自得。
就等它…放松警惕,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空气里混合着一种名为“等待”的焦灼。我和刘邦像两尊门神,杵在许仙那台临时搬来的、闪烁着幽光的监控终端前,屏幕上分割成十几个小格子,全方位无死角地直播着胡老的“晚年生活”。
“啧,这老小子,睡得倒香。” 刘邦啃着个冷掉的包子,指着其中一个画面。那是胡老卧室的夜视画面,老头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鼾声如雷。
许仙没说话,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调出一个音频分析窗口,里面是胡老睡前对着墙角嘀咕的那段模糊录音:“快了…虚弱…好机会…”。波形被放大,滤掉了环境噪音,那模糊的几个音节显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阴冷的期待。
“他在等。” 许仙的声音很轻,却像冰碴子掉进水里,“等羽哥‘咽气’,等我们彻底崩溃,等他自己…恢复过来。”
就在这时,负责监听公园实时音频的频道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随即是胡老那破锣嗓子,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兴奋,在跟另一个老头(听他的称呼好像是姓张的)说话:
“老张!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我昨晚…呃,不是,是我感应到!项老弟那事,有转机了!”
“啥转机?小刘不是说都下病危了吗?” 张老头的声音带着疑惑。
“嗨!小刘懂个屁!” 胡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神棍特有的神秘和不容置疑,“那是庸医!是凡夫俗子的短视!我昨晚打坐入定,神游太虚,得祖师爷…呃不,是得宇宙意志启示!项老弟命不该绝!他那伤,非药石可医,乃是…乃是体内淤积的‘业火’太重!堵住了‘宇宙能量’的通道!”我和刘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老骗子真能编”的无语。许仙镜片后的目光却更冷了。
“那…那咋办?” 张老头似乎被唬住了。
“简单!” 胡老的声音透着得意,“业火属阳,需至阴之水浇灭!我打听到,城北‘寒泉寺’后山,有一口千年古井,那井水,吸收了千年的月华地阴,正是化解此‘业火’的无上圣品!只要取来此水,让项老弟饮下,保管‘业火’消散,通道打通,立刻就能醒过来,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功力大增!”
“寒泉寺后山古井?” 张老头将信将疑,“那地方…听说挺偏的…”
“救人如救火!还在乎偏不偏?!” 胡老义正词严,“项老弟待我们如知己,探讨宇宙真理,毫无保留!如今他遭此大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老张,你腿脚好,明天一早,辛苦你跑一趟?取水这事,必须心诚则灵,旁人代劳不得!我…我昨晚感应天机,耗费太多心神,得在家静养,恢复元气,才好为项老弟主持‘引水入体’的仪式啊!”
“这…” 张老头犹豫了。
“老张!想想项老弟平时怎么对咱们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 胡老的声音带着煽动性的悲怆。
“行…行吧!” 张老头似乎被说服了,“明儿一早我就去!”
监听频道里安静下来。
小店里,死寂一片。
“寒泉寺…后山…古井…” 我低声重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那地方我知道,荒废多年,人迹罕至,别说古井,连个完整的庙墙都难找。后山更是陡峭崎岖,林木幽深,蛇虫鼠蚁出没…
“这老杂毛!” 刘邦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显示器都晃了晃,眼睛赤红,“他他妈的是想借刀杀人!想让老张头去送死!好狠的心肠!”
许仙缓缓摘下眼镜,用一块丝绒布仔细擦拭着,动作慢条斯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是借刀杀人。是试探。”
“试探?” 我和刘邦同时看向他。
“试探我们的反应,试探项羽的‘真实’状态。” 许仙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锋,穿透屏幕,仿佛钉在了胡老那张虚伪的脸上,“他不敢确定项羽是否真的重伤垂危,是否还有威胁。所以,他需要一个‘意外’。”
“让一个无关紧要的老头,去一个‘意外’频发的地方取水。如果项羽真的不行了,我们必然六神无主,可能会病急乱投医,真的让老张去冒险,或者我们自己派人去——无论谁去,在那荒山野岭,出点‘意外’再正常不过。一个老头摔死了,或者我们的人‘失足’了…对我们都是打击,能进一步瓦解我们的意志,也能让他确认项羽的状态。”
“如果我们阻止老张,或者表现得对此毫不关心…” 许仙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就说明,项羽的情况可能没他想的那么糟,或者…我们可能已经察觉了什么。他在钓鱼,用老张的命做饵,钓我们的底牌。”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这算计,太阴毒了!无论我们怎么选,都落入了他的圈套!
“那…那怎么办?” 刘邦急道,“总不能真让老张头去送死吧?那老头虽然神神叨叨,但罪不至死啊!”
许仙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调出了胡老家附近几个关键监控点的实时画面,眼神如同高速扫描的雷达。突然,他的手指停在其中一个画面上——那是胡老家楼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垃圾桶旁边。
画面里,胡老正佝偻着背,慢悠悠地“倒垃圾”。他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动作看似随意,但在将袋子扔进桶的瞬间,他的身体极其隐蔽地朝着某个方向——城北寒泉寺的方向——微微顿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同时,他那只没拎袋子的手,垂在身侧,食指和中指极其轻微地、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快速颤动了几下,像是在…结一个极其微小的印诀?又像是某种无意识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