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圣诞诡异录之微光之下(第3页)

 

窗外的风突然变了调子,不再是呜咽的嘶吼,而是带着草木抽芽的轻响。卢卡斯指着窗外让她看:那些原本扭曲的树枝正在舒展,枝头竟冒出点点嫩绿的芽苞,雪水顺着芽尖滴落,在冻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坑。“诅咒退散的时候,连树都在长。”他说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黑色的碎屑,落在掌心像碾碎的煤渣。

 

艾莉森忙递过温水,看着他漱口时,发现他脖颈处有一圈淡紫色的勒痕。“是那些影子干的?”她伸手想去碰,却被卢卡斯轻轻按住手腕。他的掌心粗糙得厉害,布满了冻疮和划痕,指节处还有几个深深的月牙印——那是被锁链捆住时,指甲抠出来的痕迹。

 

“第三个月最难受。”卢卡斯望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声音轻得像梦呓,“它们变成你父母的样子,说我是灾星,说我早该消失。锁链勒得我喘不过气,好几次都想把钥匙扔了……”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艾莉森,眼底有细碎的光在闪,“但每次想到你可能在等我,就觉得再疼也得攥着钥匙。”

 

木屋角落的旧座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时针正好指向正午。随着钟声落下,墙壁上那些渗着黑血的抓痕开始淡化,露出底下泛黄的墙纸,上面印着褪色的圣诞铃铛图案。卢卡斯突然起身,踉跄着走到墙角,搬开积灰的木箱,里面竟藏着一沓画稿。

 

最上面那张画的是艾莉森,穿着红色的斗篷站在雪地里,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嘴角沾着糖霜。画纸边缘已经发脆,却被人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过。“每个月画一张,怕忘了你的样子。”卢卡斯挠了挠头,耳朵尖微微发红,“最后那张画到一半,手就开始抖得握不住笔了。”

 

艾莉森翻到最后一张画,上面只有个模糊的轮廓,铅笔线条歪歪扭扭,却能看出是两个人依偎在圣诞树旁。她的眼眶突然热起来,那些在警局哭到脱水的清晨,在空荡房间里抱着他旧毛衣发呆的深夜,在风雪里深一脚浅一脚跋涉的时刻,此刻都有了沉甸甸的回应。

 

“走,我们回家。”卢卡斯伸手替她拂去发梢的雪粒,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他的步伐还有些不稳,却执意要牵着她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再次失去。

 

推开门的瞬间,阳光正好穿过云层,在雪地上洒下一片金辉。远处的教堂传来钟声,清脆得像打碎了琉璃。艾莉森回头望了眼木屋,发现烟囱里冒出的不再是黑烟,而是带着暖意的白色蒸汽,像极了母亲煮热可可时的温柔。

 

卢卡斯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心——是枚用树枝刻的小麋鹿,粗糙的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木屑。“在林子里找钥匙时刻的,”他声音有些紧张,“本来想圣诞夜送给你……现在好像晚了点。”

 

艾莉森握紧那枚温热的木麋鹿,感觉眼眶里的湿意终于落了下来,却不是冰凉的,而是带着暖意的。她想起那些无数个“再坚持一下”的瞬间:是卢卡斯在木屋中咬着牙剜去诅咒印记的疼痛,是她在风雪里看着妹妹幻影却不肯回头的决绝,是两人隔着恐惧与时光,却始终没放开彼此的执念。

 

阳光穿过枝桠落在他们身上,像无数细碎的光斑在跳跃。艾莉森望着卢卡斯重新染上血色的脸颊,突然明白所谓成长,从来不是独自穿越黑暗的孤勇,而是知道有人在等、有人在陪,于是连疼痛都变得有意义,连坚持都闪着微光。

 

这个迟到了一年的圣诞,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盛大的庆典,却有两个在绝望里互相托底的灵魂,终于在微光中,握住了属于他们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