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声拜拜远去这都市(第3页)

长发随意地扎成一个低马尾，额前垂下几缕碎发，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背着一个磨损严重的黑色双肩包，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佝偻着背，眼神低垂，只盯着自己磨旧的平底鞋尖。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极易被忽视的"办公室隐形人"气息。

她的证件上写着"李明静行政助理"，名字普通得如同沙滩上的沙粒。

面对地勤的询问，她只是极其轻微地摇头或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模仿不来的东北小城口音。

值机过程异常顺利。

地勤人员被初华娇俏的抱怨和祥子沉稳的气场所吸引，对那几份制作精良、信息完备的东北身份证件和加盖了鲜红公章的"商务洽谈"邀请函只是例行公事地扫了几眼，便迅速打印出了登机牌。

祥子接过登机牌，指尖拂过"沈阳"二字，镜片后的目光毫无波动，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坐标。

通过安检时，气氛骤然紧绷。

初华那个贴满贴纸的紫色行李箱被要求开箱检查。

穿着防护服、面罩上蒙着水汽的安检员动作有些粗暴。

"大哥，轻点儿！都是化妆品！"

初华立刻蹙起秀眉，用带着撒娇意味的东北腔抱怨，身体却巧妙地挡在了祥子前面。

她主动拉开箱子，里面果然塞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和色彩缤纷的彩妆盒，还有几件质地不错的真丝睡衣。

她拿起一瓶包装华丽的香水，对着安检员晃了晃，"喏，香奈儿五号。"

那明媚的笑容和自然的态度，瞬间瓦解了安检员的警惕。

他胡乱翻检了几下，挥挥手放行。

轮到祥子，她只是平静地张开双臂接受手持探测器的检查。

探测器扫过她挽起袖口露出的纤细手腕时，发出轻微的"嘀"声。

安检员眼神一凝。

"手表。"

祥子声音平稳地解释，微微抬起手腕，露出一块款式经典、毫不起眼的精钢腕表，"机场免税店刚买的，标签还没摘。"

表盘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

安检员凑近看了看，确认无误，点了点头。

睦则像一缕烟，无声无息地通过了安检门，探测器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登机口候机区的气氛更为凝重。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机场跑道和远处依旧笼罩在辐射尘阴霾下的城市轮廓。

电视屏幕固执地循环播放着灾难画面：

青马大桥断裂处的熔融金属如同流淌的伤口；

竹篱湾变电站废墟上跳跃的蓝色电弧如同垂死的神经；

穿着厚重防护服的gti队员从坠海列车残骸中拖出焦黑扭曲的金属箱体……

每一次画面切换，都引来候机人群压抑的抽气和低泣。

祥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地翻阅着一本英文版的《全球供应链管理》。

初华则戴着降噪耳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划动着，屏幕上是一款消消乐游戏，绚烂的特效与她沉静的侧脸形成微妙反差。

睦蜷缩在最角落的座位上，头靠着冰冷的玻璃窗，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显示着她清醒的呼吸。

她们的平静，在周围弥漫的恐惧中，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前往沈阳的Cz***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广播响起。

祥子合上书，动作优雅地起身。

初华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引来旁边几位男士短暂的注目。

睦默默地背起双肩包，依旧低垂着头。

三人随着人流走向登机桥，步伐从容，如同水滴汇入溪流，没有激起一丝异常的涟漪。

引擎轰鸣，巨大的空客A321挣脱地心引力，刺破香港上空沉甸甸的辐射云层。

舷窗外，下方那片饱受蹂躏的土地迅速缩小，最终被翻滚的云海彻底吞没。

机舱内灯光调暗，引擎声化作平稳的白噪音。

祥子放下遮光板，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但无人知晓，那平静的表象下，是如同精密钟表般开始高速运转的逃亡蓝图。

沈阳，只是这张巨大蛛网上的第一个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