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秋筱宫的超天才

几天后,东京,深夜。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皇居外苑黑沉沉的松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裹尸布。

 湿冷的空气里弥漫着百年古木的腐朽气息、远方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光污染,以及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肃杀。

 明治时期修建的巨石围墙在探照灯惨白的光柱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墙头缠绕的、带着倒刺的最新式感应电网,在夜色中发出几乎不可闻的、高频的“滋滋”声,如同毒蛇吐信。

 巡逻的近卫师团士兵身着笔挺的黑色立领军装,戴着白手套,手持奇美拉步枪,靴跟敲击在古老石板路上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精确如同节拍器,带着金属的冰冷回响。

 他们覆盖着防弹面罩的脸上只露出毫无感情的双眼,瞳孔在夜视仪的幽绿微光下如同鬼火。

 空气粘稠沉重,仿佛连时间都在这森严的堡垒中被冻结。

 一辆通体哑光黑、没有任何标识的丰田世纪轿车,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过被严密监控的二重桥。

 车轮碾过特制的消音路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车窗是深不可测的单向玻璃,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车内,空气凝滞得如同真空。

 丰川祥子端坐在后座真皮座椅上,背脊挺直如松,没有依靠椅背半分。

 她罕见地没有穿着那身象征权力与铁血的陆军大佐墨绿色军服,也未佩戴那柄饮血无数的无铭武士刀(为了保证不会威胁到天皇陛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剪裁极致精良、面料奢华的炭灰色羊绒套裙,裙摆恰到好处地落在膝盖下方。

 颈间一串色泽温润、颗粒饱满的Akoya珍珠项链,耳垂上是同系列小巧的珍珠耳钉。

 妆容是最高级美容师耗费两小时完成的“无妆胜有妆”,每一根发丝都服帖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如同白瓷般的额头。

 此刻的她,褪去了战场上的凌厉硝烟,收敛了情报局的森冷权谋,像一位即将出席顶级画廊开幕酒会的名媛,优雅、矜持、无懈可击。

 只有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偶尔掠过一丝比窗外夜色更沉的、无机质般的寒光,如同深潭冰面下的暗流。

 她的左侧,若叶睦少佐如同最完美的影子。

 一身与祥子同色系的及膝裙装,衬得她肌肤愈发冷白。

 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她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无可挑剔,却僵硬得如同橱窗里的人偶。

 那双标志性的、深潭寒冰般的眼眸直视前方,空洞得映不出任何光影,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留下一具精密执行指令的躯壳。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静谧。

 右侧,三角初华少佐则呈现出另一种紧绷。

 她依旧穿着笔挺的陆军少佐常服,墨绿色呢料,金色绶带,擦得锃亮的铜扣一丝不苟。

 然而,过于僵硬的坐姿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年轻的脸庞上努力维持着肃穆,但微微颤抖的唇角和不自觉地吞咽动作,泄露了这位初次踏入帝国权力最核心禁地的年轻军官,内心是何等的震撼与惶恐。

 每一次窗外巡逻士兵的靴跟叩击声,都像鼓槌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轿车最终停在一扇巨大的、由整块黑檀木雕刻着菊与刀纹章的门扉前。

 没有卫兵上前开门。

 车门无声地自动滑开。

 冰冷刺骨的夜风瞬间灌入,带着皇居深处特有的、混合着陈年线香、古木和石头的阴冷气息。

 一位身着传统墨色丝绸羽织袴、身形佝偻如虾的老者,如同从门扉的阴影中直接浮现出来。

 他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层层叠叠,几乎淹没了五官,唯有一双眼睛,浑浊昏黄,却如同千年古井,深不见底,沉淀着无尽的岁月与秘密。

 他便是侍奉了德仁、文仁、悠仁三代天皇的内大臣——

 德川忠正。

 “丰川大佐,”老者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枯叶摩擦,“请随老朽觐见。”

 他没有看初华,也没有看睦,仿佛她们只是祥子携带的两件无关紧要的行李。

 祥子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得如同经过最精密的测量。

 “有劳德川大人。”

 她的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如同玉磬轻击。

 德川忠正缓缓转身,迈着细碎而无声的步子,引领着三人,踏入了门后那深不可测的黑暗。

 沉重的黑檀木门在她们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与声响。

 门内,是一条幽深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