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纳米凝胶

冰冷的、饱含硝烟与铁锈气息的雨水,如同巴尔干半岛深秋的眼泪,连绵不绝地从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中倾泻而下,冲刷着斯帕代雷沃茨小镇的残骸。

断壁残垣在雨幕中沉默矗立,焦黑的木梁从坍塌的混凝土楼板中刺出,像被烧焦的肋骨。

破碎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窝,凝视着这片被战火反复蹂躏的土地。

雨水在弹坑里汇聚成浑浊的水洼,倒映着破碎的天空和扭曲的钢铁残影。

空气湿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尘土、未燃尽的化学燃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焦糊肉味——

那是上一场战斗遗留的残酷印记。

zBd-25步兵战车如同受伤的钢铁巨兽,静静趴伏在街道中央的泥泞之中。

它左前侧的装甲被撕裂出一个巨大而狰狞的凹陷,碳化硼-石墨烯复合材料的断裂层裸露在外,如同丑陋的伤口,边缘还残留着高温灼烧后的焦黑和金属熔融又冷却的怪异纹路。

被撞碎的“玄武”主动防御系统发射器残骸散落在履带旁,浸泡在泥水里。

引擎低沉地轰鸣着,排气管喷出带着湿气的白烟,努力维持着战车残存的生命力。

车体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凹痕和划痕,那是之前那台“敏捷守护”机甲狂暴攻击留下的勋章,也是此刻无声的警告。

“好了,小子,算你命大!”

蜂医——

那位总带着点黑色幽默感的德国军医,用力拍了拍驾驶席上磐石的后背,动作粗犷但透着如释重负,“两根肋骨骨裂,胸骨轻微挫伤,肺没戳破,内脏没移位,简直是走了狗屎运!不过接下来一个月,别想着跟乌鲁鲁那莽夫玩摔跤了,给我老实点!”

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用弹性固定带在磐石的上半身缠了几圈,打了个结实又略显滑稽的结。

磐石龇牙咧嘴地吸着气,脸色依旧苍白,额头上挂着冷汗,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神采。

“谢……谢了,蜂医。”

他声音嘶哑,试着动了动肩膀,立刻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嘶……下次……下次指挥官再喊‘撞’,您……您能不能先给我打针麻药?”

“想得美!”

蜂医瞪了他一眼,收拾着散落的医疗包,“麻药是给真正要开膛破肚的人准备的,你这点小伤,用点意志力扛着!想想红狼,刚才可是在炮塔顶淋着雨把那铁棺材轰成了渣!那才叫硬汉!”

他朝舱外努了努嘴。

舱内气氛稍稍松弛。

深蓝靠在自己的座位上,揉着还有些发晕的脑袋。

骇爪正埋头在一堆备用线路板和工具中,小心翼翼地尝试修复她那台屏幕碎裂的军用平板,指尖在裸露的电路上快速而精准地操作着,偶尔迸出几点细小的电火花。

露娜则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重新启动但布满雪花噪点的综合光电监视屏,手指不断调整着过滤参数,试图穿透厚重的雨幕和爆炸残留的能量干扰,扫描着周围死寂的废墟。

无名依旧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防弹面罩重新拉上,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手中那把被擦拭得寒光闪闪的战术匕首。

红狼沉默地坐在威龙旁边,30智能榴弹发射器上残留着雨水蒸发的痕迹。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磐石,闭目养神,呼吸均匀,仿佛刚才那场狂暴的榴弹风暴只是热身。

威龙的目光扫过舱内每一个人,最终落在那狰狞的车体伤口上。

额角的伤口已经被蜂医草草缝合,贴着一块止血胶布,血痕在冷峻的脸上干涸,更添几分肃杀。

他站起身,动作牵动了被撞击震痛的筋骨,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牧羊人,乌鲁鲁,”威龙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下车,评估战损,紧急修补。重点检查左前装甲结构损伤、主动防御系统残件、激光近防系统状态。能修多少修多少,我们没有时间等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