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暗森林
屏幕闪烁了一下,通讯中断。红狼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头盔的阴影完全掩盖了他的表情,只有那只握着冰冷啤酒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将啤酒罐狠狠摔出去,但动作在半空中停住了。
最终,他只是沉默地转过身,将啤酒罐塞进了自己的储物格里,走向篝火光亮处。背影在火光下拉得格外孤寂。
防御圈的另一侧,乌鲁鲁正叉着腰,对着刚刚加固完成的几个火力点指指点点,唾沫横飞:
“……这儿!还有这儿!都给老子用沙袋和破铁皮堆结实点!那帮杂碎要是敢摸上来,就用这挺‘九头蛇’(他指着架好的mbs-9m)和刚缴的喷火器招呼!保管让他们后悔从娘胎里爬出来!”
无名则安静地蹲在一个刚挖好的散兵坑边缘。
他卸下了沾满血污和泥泞的头盔,放在膝上。
火光映照着他那张年轻却异常冷峻、线条分明的脸庞,几道干涸的血痕如同战争的刺青。
他拿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布,蘸着水壶里所剩无几的清水,仔细地、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头盔面罩和外壳上的污垢。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冰冷的眼神在跳跃的火光下,似乎也融化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外骨骼左胸侧一个不起眼的储物格。
格门弹开,里面没有弹药,没有工具,只有一枚小小的、静静躺在黑色绒布衬垫上的物件。
那是一枚拨片,材质呈现出深邃的蓝紫色,其间点缀着细碎的、如同星辰般的银色和金色亮片,在篝火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宛若一小片凝固的星空,又像一颗微缩的陨石。
长崎素世,那个远在香港,笑容如同维多利亚港湾夜晚灯火般璀璨的女孩。
这枚拨片是他们离别时的信物。
她说,这上面凝固着他们一起看过的维港星空,无论他走到世界哪个角落,只要拨片在,星空就在,她就在。
无名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拨片光滑而冰凉的表面,感受着那独特的陨石般纹理。
火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跳跃,仿佛倒映着维港遥远的灯火。
他仿佛能听到素世用那把心爱的贝斯,为他弹奏的最后一曲旋律,温柔而充满力量,穿透了战场的血腥和硝烟,轻轻叩击着他冰封的心门。
他紧抿的薄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转瞬即逝的、温柔到极致的弧度。
随即,他小心翼翼地将拨片放回储物格,轻轻扣上。
眼中的柔光瞬间敛去,重新被冰冷和锐利取代,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消失,只剩沉寂。
“喂!冰块脸!”
乌鲁鲁的大嗓门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无名旁边,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泥地上,震起一小片尘土。
他掏出一包从敌人尸体上搜刮来的、印着日文的香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抽出一根递给无名。
无名微微摇头。
“啧,没劲。”
乌鲁鲁也不勉强,自顾自地用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大口,劣质烟草辛辣的气息混合着硝烟味被他喷吐出来,形成一道长长的白雾。
他眯起眼睛,看着跳跃的篝火,脸上的暴躁和戾气似乎被这烟雾暂时冲淡,只剩下一种深沉的、饱经沧桑的疲惫。
“老子活了四十三年,”乌鲁鲁的声音不高,带着浓重的澳大利亚口音和一种近乎自言自语的沙哑,与平时的大吼大叫判若两人,“在加里曼丹岛的雨林里啃过蛆虫,在伊拉克的油井边闻过硫磺味……离了婚,快他妈十五年了。”
他又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着他胡子拉碴、布满皱纹的脸。
“前妻……啧,带着两个女儿,直接从墨尔本搬去了珀斯……西海岸,他妈的天涯海角。”
他弹了弹烟灰,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粗鲁,火星掉落在泥土里,瞬间熄灭。
“我最后一次见她们……大女儿才这么高,”他用手在膝盖上方比划了一下,“小的还在襁褓里嘬奶嘴……现在?呵……”